“哥子,他摁伤了我嘛,还耍赖皮不赔钱噻。”那位还真听话,把木拐杖丢到脚下的草垫子上,又看到来人手里的食物,“吃不下么,花布换来的苞谷被保安队洗白咾,我还有一大家子,要生活,要吃饭噻。从汉源去康定府甩火腿,一个月的辛苦白搭咾,一哈打了水漂漂,想起来就恼火!硬是莫得活路哟,还不如别崖摔死算球咾。”这位钻到背篓里睡觉的极为颓丧,他可能是伤心难过还抹起眼泪了。
同伴把大瓷碗递给瘦弱的男人,“兄弟,想开点儿,被保安队打劫的又何止你一个人,大家都要别崖寻短见吗?你死了,家里人可怎么活呀?着急上火,不吃不喝,搞坏了身体更是没活路啦。还得吃,还得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魁梧汉子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蚕豆,不容分说塞到对方的手里,“这世道就是这样,富的富得脑顶流油,穷的穷得叮当三响,有权有势穷凶极恶,军阀混战名不聊生,**土匪**乡里,压迫老百姓喘不过来气呀。”
“豆是,哥子,我也晓得你说的道理噻,可心头豆是一阵阵发紧哟。”经过劝解开导那人的情绪舒缓了不少,他大口咬着玉米面饽饽,“咯嘣,咯嘣”嚼着蚕豆,“红嫂子的胡豆味道巴适得很,好久没有吃到油珠珠咾。”
热心肠的汉子也将一颗放在嘴里,“炒得过火了,放些蒜片会更香。”
“哥子,你说得太好咾,这世道一哈被你看透哟。有话憋在心头不安逸噻,表得当讲不当讲,你有嫩个的学问,一看豆是喝过洋墨水的,是的哦,为啥子来做背老二喃?你咋子不去学堂做先生噻?”
“唉,一言难尽啊,家里出事了,逼得我走投无路流落在外,扛几袋大路茶糊口度日吧。”魁梧汉子摇头叹气很是无奈。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噻,哥子,我听说铁索桥被下江人占咾,你这边茶是咋个从大渡河上背过来的喃?”卖花布的好奇地瞅着茶袋墩子。
“兄弟,就是没得共军我也不走桥上,捐税关卡林立,苛捐多如牛毛,一事一税,一步一交。就拿过桥来说吧,上桥要交上桥税,下桥还要交下桥税,养只鸡生个双黄蛋要交税,过年百姓杀猪要收杀猪税,就连绑猪用的绳子都要收税,最可气的是,农民进城挑粪也要交税,我可是交不起呀。这真像蜀中幽默大师刘师亮说的,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剩屁无捐。”贩茶的汉子用手抹了把客栈门前的大木板凳,这排凳子又高又长,看来是专门为过往旅客摆放的。三哥注意到那人很是小心,反复擦了两遍方才坐下,像似怕粘上不干净的污物,然后痛苦地揉着双肩和膝盖。
“哈哈,那倒是,收税收得太凶咾。哥子,我爱听你说话,句句讲到我心坎上,听得安逸。我同你一样哟,铁索桥是走不起的,赔本的买卖哪个去做噻,我是从宜牧古渡溜索索过河的呦。小老百姓贩南路边茶还得走原来的大路茶道、小路茶道哦。大路茶道,由雅安、荥经翻大相岭、飞越岭,经化林坪到沈村,由宜牧古渡溜索或是乘船渡河,再过磨岗岭,走勒该地方、一步步地挨到康定。小路茶道,是由天全越过二郎山,经岚安过河到康定,小路茶没有大路茶卖得顺手哦。那泸定桥是康熙爷建滴,为的是方便,可如今老百姓绕着它走,豆成个摆设哈,可惜的呦。”卖花布的和贩茶的想法相同,但他还很是庆幸地说,“喜得好不是刘主席的四哥收税,刘文彩在宜宾被叫做刘老虎,靠弟弟的势力刮地皮,去茅坑都要收税,老巴子发财咾。”
“我比你好些,是坐船过河的。”汉子顺口说明道。
男子颇为诧异地问道:“河上的渡船通了噻?我上个月到宜牧渡口的时候,所有的渡船都被收缴到北岸烧毁咾。”
“通了,通了,听说中央军薛岳的十万人马就要抵达安顺场了,对岸桃子湾渡口的共军向泸定县城撤走后,沿岸的渡船就恢复正常啦。”贩茶的汉子连连点头肯定道。
“通了豆好嘛,回汉源老子豆不用溜索索过河,冒风险咾。”
第三章 上场口
“你们说的是红军,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吧?那么眼下是一九三五年喽。”刘庆东听到他们的对话,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步踏空又穿越了,心里沮丧地想“看我这缺德的命啊”。可转念间又萌生出高涨的激情,穿越到红军长征的当口也是三生有幸啊,在大渡河畔,中央红军摆脱了数十万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取得了战略转移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若是能亲眼目睹伟人的风采,和革命先驱们威武的雄姿,那该是多么幸福和骄傲的事呀。
“那是当然咾,眼下是民归二十四年噻。”瘦子翻着眼睛若有所思,同时挠了挠蓬乱打绺的头发,“有这么回事,有人称这些当兵滴是红军,还有人叫他们**,总地来说是下江人,来攻打我们成都省滴,像滇军、黔军一样想马到我们,抢占地盘噻,没门儿!”
“是呀,他们共产共妻,杀人不眨眼睛,从下江过来是要赖在四川称王称霸的。”汉子突然之间对三哥发生了兴趣,两只眼睛紧盯着他,机警地竖起了耳朵,“怎么,先生你对红军很熟悉吗?都说朱毛要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