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志愿的时候,安安问他报了什么学校,他神秘兮兮不肯说。一直到T大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手,他翻墙去安安家把通知书甩给她,一本正经地说:“学姐,多多关照。”
安安哭笑不得,一直以为他当年说的“你去哪我去哪”,只是随口一说。如今看来,唐僧啰嗦,但句句真言。
开学时,两人一起去的学校。大二有两周的军训,不算太严苛,但也够平日里细皮嫩rou的女孩儿们受的。太阳底下的军姿一站就是一上午,趴在塑胶跑道上空枪瞄准,一瞄又是一个下午。军训的第三天,她收到章家明寄给她的两个薄薄软软的布包,五爷爷亲手缝的。到练瞄准的那几天,这俩东西派了大用场,垫在两块髋骨下,刚刚好。很多瘦瘦的女孩,一下午下来,髋骨生生咯破了皮、出了血。
军训快结束时,章家明来了上海。三个人一起吃饭,那是离开高中后,他和陆风第二次见面。
陆风成熟了不少。若是放在从前,势必是要拿和安安在一个学校的事儿故意气他,这次却只字未提。
章家明那次在上海待的时间最长,一直到国庆后才回北京。
之后的一年,安安都很忙。她每天上完课坐十几站公交去于好爸爸的拍卖行,于好爸爸交代周芸带她时,对方明显不愿意。周芸是公司里经验最久的拍卖师,别的拍卖师大多兼职,做一场拿一场的钱,唯有她是全职,已经在公司里工作很多年。安安最初摸不到头绪,懵懵懂懂,但她够勤快、也够认真、从不计较脏活累活。去了一个月后,周芸开始让她做一些重要的事情,手把手地教她,直到她慢慢可以独立准备一场拍卖会。
时光迈过2000,千禧年悄然收尾,2001年到了。
寒假时,她只在过年时回了趟家,其他时间都留在上海和周芸一起工作。周芸32岁,单身,安安管她叫师傅。上半年有一场艺术品拍卖,拍品不多,但价值都极高。安安和另外两个同事一起做了两个多月的准备工作,从拍品图录到会场布置,大事小情,事无巨细。
预展第一天是章家明的生日,她给他打电话:“等五一的时候,我去给你补过好不好,这几天实在是没办法走。”他在电话里笑:“忙你的吧,没事,生日没那么重要。”
那一天,章家明21岁了。
结果到五一时,她也没能去成北京。辩论社那几天有比赛,她被选中做二辩,随社里去了苏州。
生活有时候有种奇怪的节奏感,一旦开始,很难停下来。
安安那一年的节奏很快,连陆风都见得少。
大二快结束时,陆风打电话给章家明:“明哥,过来管管安安,她有点不务正业。”
“不是挺好吗?她喜欢就好。”
“好什么啊,你就惯着她吧,她天天在外面不知道要认识多少人,等有一天把人惯跑了,看你急不急?”
北京的人顿住,抬眼看了眼一人一台电脑组队打CS的室友,无声苦笑:“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不让她干想干的事儿吧。”
陆风听了不好受,当天就在安安宿舍楼下等她。
“最近和明哥什么情况?”他没绕弯子,直接问她。
“怎么了?没什么情况。”安安那天给为拍品拍照的摄影师做了一天助手,很累。
“可我听他情绪不好啊。”他抬眼看她,“安安,你们……你到底怎么想的?”
安安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莫名抽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过去了:“以前怎么想,现在就怎么想,从来都没变过。”
陆风点点头:“暑假别去实习了,和明哥多见见。”
“嗯,知道了。”她少有的认真答复他,像在做着保证。
期末考试一结束,她就启程了。没有回家,先到顺城找他,他放假时间比她早几天,回了五爷爷那。
没有提前告诉他,在武馆看见他时,他正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哄人。小姑娘不喜欢学武术,妈妈逼着来,课上到一半,棍子总打到自己身上,气的坐地上哭。章家明进去把人抱到外间,又是哄又是逗,直到小姑娘笑得像朵花一样。
安安站在敞开的大门边听他说话,一直没有进去。直到他把人哄好,小姑娘又起身回去上课,她才进了门。
他惊讶的眼神里带着欣喜,绕出桌子把人拉过去:“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她抬眼看他:“你都没对我那么温柔过?”
他愣了下,把人扯进怀里,气气地说:“摸着良心说话。”
安安就笑,他也笑。
晚上,安安洗了头发,拉着他撒娇:“帮我把头发吹干吧。”
他嗯了声,去拿吹风机。
安安去五爷爷房间找到当年那把蒲扇,已经很破了:“用这个吧。”
他笑着说好。
风顺着发丝吹进脖颈,带着头发上的水汽。她坐在他身前,回头看他。
曾经青涩的少年,如今眉眼间已经初初有了男人的模样,只是总觉的他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