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看着触目惊心,她让人将高声哭号的仆妇抬下去,久久盯了桓曼荼一会,说:“本性难移,不通教化。”
子规尴尬,忙对前方的女子说道:“夫人,小姐昨夜没睡好,今天起来不太舒服……”
牧云归瞧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江少辞莫名觉得那一眼包含了许多内容。江少辞憋闷,正要解释,旁边砰的传来一声巨响。
桓曼荼的所作所为彻底惹恼了桓致霖,他将桓曼荼关起来,撤去她屋里所有装饰,不允许她去探望白夕颜。桓致霖还放话,桓曼荼什么时候改口,什么时候再恢复桓家大小姐的用度。
桓曼荼被挪到偏院,远远关起来了。这回看守她的人换成修士,无论桓曼荼怎么撒泼都没法挣脱。桓曼荼一直在闹,她累,看守她的人也累。最后,子规坐在地上,无可奈何地问桓曼荼:“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子规霎间哽住。桓曼荼眨了下眼睛,泪珠簌地滑下:“她生病了。我感觉到了,她这段时间很不舒服。”
白夕颜上次见桓曼荼还是一年前。在白夕颜心里,无论桓家如何嫌恶她,曼荼总是他们自家血脉。桓致霖那样宠爱桓曼荼,一定不会苛待女儿的。
啊。”江少辞冤枉极了,“谁和你说我是修仙家族的?”
桓曼荼始终咬着牙,即便穿上丫鬟才用的简陋布料也不肯松口。这时候,前面传来容晚晴怀孕的消息,整座宅子的注意力都被新生命吸引走,越发没人注意桓曼荼了。
桓曼荼抬头,眼角泪珠将落未落:“我想出去看我娘。”
容晚晴躲开地上的瓷器,不怒不恼,连焦躁也没有,依然温文尔雅说道:“既然没睡好,那就让她赶紧休息吧。司琴,把沉香莲拿出来,给小姐助眠。”
桓致霖下定决心,众人怎么劝都没用,丫鬟们只能沉默地撤去桓曼荼屋里的古玩珍馐。但是长女肖父,桓致霖硬起心肠来极决绝,偏偏桓曼荼也遗传了父亲的倔。桓致霖越强硬,桓曼荼越不肯承认容晚晴,屡次当着众人的面给容晚晴难堪,最后,甚至直接说容晚晴是妾,她母亲才是唯一的正妻。
那些日子沉闷无光,坏脾气的大小姐面前唯有一个丫鬟,两人关在雪洞一样的房间里,默默听外界热闹。桓曼荼问:“子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我有美满的家庭,宠爱我的父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桓曼荼小脸上满是土,胳膊也被修士勒出来好几道红痕。自从搬家,她一直像个尖锐的小刺猬,见谁都要扎出一身血。如今在从小看她长大的丫鬟面前,桓曼荼终于露出些许脆弱。
子规长长沉默。桓曼荼自顾自说下去:“噢,因为我的母亲是凡人,而她是修士的女儿。”
她并不知道,桓曼荼已经不复曾经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待遇,如今的衣食住行连一个受宠的奴婢都不如。桓曼荼用力擦掉眼泪,说:“我一定好好吃饭,早点长高,这样就能教训那些人了。”
站在容晚晴身后的红衣侍女怔了一下,立即道:“夫人,那是老夫人给您压箱底的……”
这句话狠狠刺激到了桓曼荼,她对仆妇又是撕又是咬,将她的头发都揪掉好几缕。大夫人赶过来时,桓曼荼嘴里还含着肉,那是她从仆妇手上生生撕下来的。
白夕颜一
最后,子规还是不忍心。她做了唯一一件忤逆大夫人的事情,她给桓曼荼换了身小厮衣服,伪装成一个打下手的小奴仆,借着送食盒的机会,偷偷带桓曼荼出来。
“行了。”容晚晴淡淡呵了一句,道,“拿来吧。曼荼是我的女儿,应当用最好的。”
桓曼荼哭闹不休,始终不肯承认继母。桓致霖最开始还小心哄,久不见成效后,终于也失去耐心了。
时间转眼入了冬,桓曼荼穿着粗布衣服,发髻上没有任何装饰,完全不像一个世家大族的小姐。桓曼荼一遍又一遍往外跑,看门的仆妇不耐烦了,呵斥道:“你还当自己是桓家的大小姐呢?省省心吧,最近夫人要临盆了,听不得吵。你再闹腾,当心和你娘一个下场。”
桓曼荼摘掉帽子,飞快跑到白夕颜身边,抱着白夕颜痛哭:“娘!”
她带桓曼荼去了安置白夕颜的地方。白夕颜所在的院落非常偏僻,冷清清的,没一点活气。白夕颜听到外面有声音,费力支起身体,问:“是谁来了?”
桓致霖停掉了桓曼荼的珠宝华服,不再让人对她百依百顺。桓致霖冷着脸说:“她就是被人宠坏了,以为只要哭,大人就会顺着她。我偏偏不惯她这个毛病,让她哭,我看看她能闹到什么时候。”
小桓曼荼将所有东西都扔到地上,不依不饶地哭闹:“我要找我娘,我要我娘!”
“荼儿。”白夕颜脸瘦的只剩下骨头,看到女儿,瞬间落了泪。她冰凉的手指握住桓曼荼肩膀,不断左看右看:“荼儿,你怎么瘦了?上次不是和你说过要好好吃饭吗?”
桓曼荼已经逐渐明白这段时间外界发生了什么,她立刻大哭大闹起来:“你不是我娘,我娘才是夫人,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