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归看到,长长叹了一声:“逝者安息。愿来生你们可以做自由的雨燕,不再是笼中雀。”
牧云归心思细腻,江少辞就没有那些悲天悯人的情怀了。他用剑鞘划过一副骨架,骨头倒向旁边,顷刻散了,唯有外面的布条勉强连接着。江少辞说:“看来这里确实是主院,男主人地位不低,连普通丫鬟都穿着灵蚕丝织成的衣服。”
在水下浸没六千年,普通布料早已腐化,唯独灵蚕吐出来的丝可以保存。牧云归看到江少辞的动作,立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尊重死者。江少辞正打算狡辩,刚才的骨架中散出来一团黑气,很快将他们包围。
牧云归因为站在江少辞旁边,也被波及了。牧云归心道真是报应,这群黑雾本来被骨架困在内部,江少辞一碰,骨架散了,里面的死气也再无阻挡。
赵绪林说的那个突然发疯攻击同门的师兄,恐怕就是碰到了骨头,无意被吸入黑雾。江少辞被黑气包围,一点都不慌,还有心思对牧云归说:“听说人死前会走马观花看到自己这一生,她是个丫鬟,杀伤力有限,但你还是当心些。”
凡间总喜欢说白日做梦、胡思乱想,其实人的梦境确实是有能量的。修仙界把脑域称为识海,凡人不像修士一样有专门修炼识海的法诀,他们脑子里的能量要弱得多。但若是临死前所有能量一起爆发,死亡所带来的强烈情感波动,即便是凡人也足以留下雾漩了。
他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丫鬟死亡前的记忆。
周围的场景摇摇晃晃,视野里出现许多梳双髻的半大姑娘。她们提着裙摆,你拉我我拉你,争先恐后地往门口跑去。破败的桓家庭院一瞬间恢复荣光,一个穿着绿色半臂的圆脸姑娘对牧云归和江少辞所在的地方招了招手,噼里啪啦说道:“子规,你愣着做什么呢,六郎君回来了,还不快过来!”
原来,那个死去的丫鬟叫子规。牧云归看不到子规长什么样子,只看到视线颠簸起来,漆黑古朴的大门突然拉近。丫鬟们躲在侧门后面,挤成一团望向外面。
甬道上走来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公子,他的脸刚刚露出来,丫鬟们便爆发出一阵惊叫:“真的是六郎君!郎君没死!”
修仙界讲究万物有灵,即便随口一句话也蕴含着天地灵气,所以修仙界很忌讳听到“死”之类的词。那个说话的丫鬟才刚出口,就被周围人打了几下:“呸,六郎君福大命大,郎君只是历练的时候落下暗河,以后的福气还长着呢。你个小蹄子乱说什么!”
说话的丫鬟自知理亏,慌忙向周围的姐姐们讨罪。她们这里叽叽喳喳,一眨眼,那个白衣公子就已经走到正门,在众人的簇拥下迈入高高的门槛。他进门时,身体微侧,小心护送着自己身后的女子。
丫鬟们长长“呀”了一声,寂静片刻后,她们忙不迭问:“那是谁?”
“不知道。看她穿衣打扮只是个凡人,我还以为是给六郎君提东西的仆妇呢。”
“六郎君为什么带着她,她和六郎君是什么关系?”
丫鬟们争论不休,耳边吵极了,牧云归都不知道该先听谁说话。好在很快,就有人将整理好的前因后果送到子规面前了。
内宅成天对着这一块小小的天空,慢慢的,连她们的世界也只剩这么大。才片刻功夫,桓家内院里就传遍了,六郎君历练遇险,平安归来。但他识海受创,落水后短暂地失去记忆,在这期间他被一个凡人女子救起来,还和那个女子结成了夫妻。
整个后宅都爆炸了,所有丫鬟都义愤填膺:“六郎君可是通达道尊的嫡亲弟弟,容家嫡出小姐都愿意给六郎君做滕妾呢,她一个凡人女子,怎么配!”
丫鬟们气得不轻,只要她们聚在一起,就在骂那个玷污了六郎君的凡人女子。牧云归回头,问:“通达道尊是……”
这是江少辞被封印后的事情,在他的时代压根没有通达这号人。但是此情此景,再结合时间,不难猜出来这是谁。
江少辞淡淡说:“桓致远。”
牧云归颔首,和她猜的一样。这位六郎君竟然是掌门的亲弟弟,如果按江少辞的描述,桓家女眷当真这般敌视凡女,那一个没有“血统”、没有家世的凡间女子成为六郎君的正妻,无异于在所有人脸上打了个响亮的巴掌。
牧云归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故事了。就是不知道委托他们的那位女鬼,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周围场景变幻,牧云归和江少辞眨眼换了个地方。牧云归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是一个雅致的庭院,穿堂边还放着洒扫工具,看得出来刚刚收拾出来不久。子规捧着一壶水,正在往正屋走去。
所有回忆都跟着子规的视角,牧云归看不到子规的表情,但是听她的声音,应当是不太情愿的:“给少夫人请安。奴婢名叫子规,奉大夫人之名前来伺候少夫人。”
插屏里面正倚着一个女子,她听到声音,坐起来,对着子规微笑颔首:“有劳你了。我们年纪差不多大,你不必叫我少夫人,唤我名字白夕颜就好。”
白夕颜长得很秀气,柳眉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