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杜浮亭,瞬间明白崇德帝口中说的孩子,是她未出世的那个孩子。杜浮亭放在案几上的手不自主地颤抖,下意识抬头望向崇德帝。
他曾经隐晦的提到过“梦境”,或许换句话而言指的是前世。但是杜浮亭吃斋念佛,却不信虚无缥缈的前世今生,她只想把这辈子过好。可是又觉得他的神情不似作假,所以坚持下来日复一日替人看病抓药,希望这辈子那未出世的孩子下辈子能得好人家,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当那孩子的娘亲,却也希望他能长岁安康。
杜浮亭眨了眨眼睛,飞速的将眼底晕染的水意眨去,有些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她没过分追问梦境里的事,知道那孩子好就足以。
“你才刚经过几日车途,先在此住下吧。”万佛山的路在大概十年前重新铺过,上山下山并不路滑崎岖,但杜浮亭顾念崇德帝是病人经不起折腾,主动提及他可以留下,正好他已经禅位让贤,如今是大秦的太上皇,有时间在万佛山逗留。
崇德帝回绝道:“我是男子,不便留宿。”
杜浮亭气笑了:“这里有男子的房间,我虽然给女子看病为多,但是有其他患者前来求诊,我难不成拒之门外,看着旁人遭罪?”
男女病患的病房都是建在庵堂外的,而且男女病患的房间从开始就分隔开,有时候有伤筋动骨不方便挪动的伤患,需要人陪护,也会在药堂暂住照料病患。
崇德帝才到万佛山不到半个时辰,新帝便追出到杜浮亭的药堂里,而此时崇德帝正在挑选自己往后住的房间,他选了间靠最里面,最不被人打扰的屋子。
萧律“勉强”的在药堂住下,小太监沛安已经趁着主子用膳的时候,里里外外打扫了好几回,心里觉得主子住在这样的地方有些委屈了,但是他看出主子能留下很高兴,一点都不嫌弃庵堂简陋,他不敢明说。
现在跟在萧律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叫做沛安,是苏全福收下的小徒弟,苏全福自己也是一把老骨头了,崇德帝并未让他跟着,而是将他和张玉安放出宫去,一块安享天年。
沛安他不知道崇德帝当年与杜浮亭的那些恩恩怨怨,只是有时从自己师傅和张爷爷嘴里听过几句,以前还会觉得人人称赞的帝王,面对一个深居庵庙的女人太卑微,现在他只觉得主子高兴就是好事。
新帝在内侍的诧异眼神下,恭敬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而是等红珠请他入内,才抬脚步入药堂。
这是他跟在太上皇身边养成的习惯,从前每次太上皇带他到药堂,两人必须得先在外头等待,无论刮风下雪,没有得到那人准许,太上皇坚决不踏入半步。
崇德帝听到新帝驾临,沉默了瞬间,让沛安把人请到房里,不必打扰阿浮。
新帝见到崇德帝,便拱手请安:“儿臣见过父皇。”
崇德帝抬头看了他眼,他所有本事都是他亲自教导的,只要瞧一眼就清楚他的心思。
这是不放心他,怕他不是真心退位,害怕他是不是还有别的谋划,给他留下后患。但是自己难得卸下重担,高兴都来不及,何必自找麻烦。
他道:“这里没有太上皇,只有萧老大爷。”自柳太后仙逝之后,再无人唤他一声阿律,他的身份只剩下大秦帝王,久到崇德帝自己都差点儿忘了自己的名字。他特地提醒萧暮,这里没有君臣,也不是皇宫。
萧暮明白萧律的意思,忙改口道:“儿子见过父亲。”
萧律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口就问他:“不留下用饭吧?”
萧暮顿时一噎。
怎么他才刚来,就恨不得他立马走似的?
“你杜姨做饭也难,少做一人的饭,少累一分。”
这赶他走的理由正当,毕竟杜姨的年纪也不小了,萧暮没厚脸皮再劳累杜浮亭,“赶明儿儿子指派几名厨子过来,父亲也能安心。”
“你看着安排吧。”萧律没有拒绝,这里不留萧暮的人,恐怕他不会安心,不是厨子也会是其他人。
萧暮达到目的,又见萧律是真心想过闲散日子,便准备回宫,谁知道杜浮亭听到说萧暮来了,特地赶过来瞧瞧。
萧暮转身见到杜浮亭,眼角浮起笑意,直接唤道:“杜姨。”声音清润,态度温和,挑不出错。
萧暮没有给杜浮亭机会向他请安,要是真叫人给他行礼,那萧老大爷只怕要不高兴了。
杜浮亭正好省事,看着他正准备出门的意思,出声道:“这是要走?我饭都做得差不多了,留下来吃点。”
盯着萧老大爷仿佛刀剑的目光,萧暮一口应承下来:“这多不好意思,我好久不曾尝尝杜姨手艺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难不成小时候你吃的还少了?”这是杜浮亭与萧暮的秘密。
那时候萧暮才四五岁,可是生在宗室,无父无母,小小年纪要学会自保,所以很早就懂得如何看人脸色行事,后面被帝王选中当日后继承人,日子是好过不少,但是毕竟知道自己不是帝王亲儿子,所以面上不露情绪,心里是惶惶不安的。
萧律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