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帝王眸色微暗,收回手摩挲了下道:“派遣往江南调查杜泽踪迹的人,不日便能将消息传回京城。”
语气没有胁迫,简单的陈述这件事的进程,可杜浮亭品出威胁的意味,她深知自己命穴被人握在手里,就算闹脾气得有限度,不能真的惹怒帝王,道:“我瞧着厨娘好像弄了鲜香菇,我亲自下厨,今儿中午吃香菇炖鸡。”她是为了杜泽和杜母才这么做的。
崇德帝薄唇微抿,周身气势依旧不见好,他本意不是想叫她乖顺讨好他,只是想她能多看他几眼,多与他说说话,不要对他视若无睹。
不过在杜浮亭这儿没区别,她的目地达到就行。明明知道杜家遭逢大难,突然一无所有,钱财散尽、奴仆皆走,母亲兄长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她再怎么说也是杜家大小姐,那是她阿娘和哥哥,她怎么做不到不闻不问?
更何况当年她为了跟萧律进宫,已经抛弃杜家一回,不能再抛弃第二回 了,如今找不到他们,她心里这块疙瘩就会一直存在,这也是目前唯一能让杜浮亭撑下去的事。
后门处站了位身着月牙色长袍,清风淡雅的男子,神情隐约浮现几捋紧张,此刻马车里的杜月满似有所感,迫不及待挑开车帘。
她几乎只需看一眼,就确定那男人是自家兄长,杜月满不舍得挪开眼,但还是侧头跟苏全福低声道了声谢,定是苏公公事先通知哥哥,所以哥哥才来这边接她。
苏全福倒是因她这声谢谢诧异的看了眼杜月满,要知道在宫里这位二姑娘可不是这般性子。
最初入宫任性妄为、行事大胆,皇上有意放纵二姑娘,她便顺杆子爬不服任何人管教。后面随着和淑皇后离世,皇上恢复记忆,她开始沉默寡言、安分守己,离谁都远远的,干完活便闷在屋子里哪儿都不去,很少与旁人交谈,有时候甚至都想不起这号人物存在,直到忽然得知出宫。
不过苏全福并未纠结太久,宫里好似大染缸,跳进去没有不被沾染的人。
待到马车靠近后门,杜月满才看清楚男子容貌。
眼前男子眉骨棱角未改变,但是和几年前相比显得成熟稳重,同时也显得沧桑了,那男子熟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杜月满眼底泛起抹泪意。
杜月满还未下马车,就颤抖着嗓音喊道:“大哥。”她的手死死拧着细棉布车帘,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见到哥哥,这几年的委屈差点就在人前崩溃,不过她理智尚存,兀自仍旧强忍泪意。
在外面杜泽不好多言,唇角挂着如春风般笑意,尽量叫他看上去如同当年在杜家那般,缓缓抬手将杜月满牵下马车,知道她会回来后,特意准备的腹稿全都没用上,再多的话只汇成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到杜月满稳当落地,他就把目光从杜月满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坐在马车里的苏全福,同人家作揖道谢。
见到这位和淑皇后的大哥,苏全福还是头回见杜泽,仪容气度不似商贾之家出身的人,杜家三兄妹当真三个模样。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全福见人家如此有礼,他不好继续板着脸,摆了摆手道:“都是按照主子吩咐行事,当不得一句谢,公子还需尽快将这边的事处理完才好。”话语未落,车帘先落下,马车朝着来时方向而去,只留下卷起的灰尘。
杜月满不明白苏全福最后的话,以为杜泽是和崇德帝达成什么协议,才能让她安然出宫。但不管是朝崇德帝俯首,还是与他合作,都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何况杜家已经倒塌,他们手里没有与人交易的筹码——除了杜浮亭。
杜月满一脸紧张地望向杜泽:“哥哥不值得的,如果是拿姐姐做筹码换取我出宫,我宁可不出宫。”
杜泽见她还称阿浮姐姐,甚至害怕他为了让她能出宫伤害阿浮,不动神色的打量杜月满,想到崇德帝对她敌意,一时不知她话里存了几分真假,可身为兄长不愿以最大恶意揣测妹妹,只想道:“先去看看母亲,这几年母亲一直想找你,她不愿意相信你死了。如此看来,母亲的直觉是对的。”
他们走的是小门入后院,毕竟杜月满是姑娘家,不可能带着她从醉柳阁正门进去,杜泽不想因此坏了杜月满名声,心里盘算换个宅子,总让杜月满住在醉柳阁的小院子里不像话。
“等下不要与母亲多说,母亲情绪不稳定,凡事迁让些。至于宅子的事已经有了点眉目,我找时间把宅子买下,如今需从头开始,肯定比在家多有不及,但至少比住在醉柳阁强,先委屈你了。”
随着杜泽与她说的越多,杜月满越是有些绷不住,她已经紧张得出汗,还是得笑着与杜泽搭话:“谈何委屈啊,是我让哥哥劳心费事了。”
杜泽眼里不由得浮起惊讶,他专门跟她解释,就是清楚她素爱享乐玩闹,怕她接受不了差距,提前跟她说明白,结果她的回答当真出乎意料,落落大方且不卑不亢,可见这几年真的成长不少。
杜月满见到的杜母还算正常,至少听到敲门声能自己开门,身上衣物也干净整洁,头发梳的是妇人发髻,猛地一看,看不出杜母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