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浮亭转身就要给红珠倒水,让红珠给拦了下来,“姑娘告诉我水在哪儿,您别乱动。”
她猜到杜浮亭可能怀孕,看着她就跟看着易碎的瓷娃娃般,她的身体虽弱,可还不至于连这些小事都做不了。可看着红珠不太赞成眼神,杜浮亭无奈地叹气,指了指明间案桌上的水壶,“那你就自己倒吧,要不要先洗澡,锅里留了热水,还是你去街头小张家的粥铺喝点小粥填肚子?等下晚上再做好吃。”
红珠连喝了两杯清水,环顾四周、打量着眼下环境,到现在都不见杜浮亭身边有人伺候,“姑娘身边怎么没有人照料。”从小到大姑娘都不曾干过活,如今得沦落到自己动手的地步,红珠想想就觉得心疼。
杜浮亭轻笑着解释道:“我这边有未央帮衬不碍事,其他零碎的事找周围的婆子帮忙做,每日给工钱就是的,住在这里我也还习惯。”虽然不是奴仆环绕、前拥后呼,身上着不是锦衣华冠,可是比在宫里,甚至是在杜家安乐院都要让她舒坦,就像是自己融入进这人世,不会有被谁抛下的感觉。“倒是你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说好的去江南等我。”
“我原先已经准备下江南,为了确保自己安全,我还特地跟镖师们一块儿,给了些银子让他们捎带我,只是刚到一半路程,就有人拦住了我,叫我赶紧回京城,说是京城能见到我想见的人。”
红珠最想见的人就是自家姑娘,起初她以为是有人故意戏耍她,故而不敢相信那人所言,可心里又隐隐约约有所期待,让她想去相信。
“那人把地址都详细告诉我了,还叮嘱我不要招人眼,记得谨慎行事,我想着如果我按照那人的意思返回京城,也就耽搁个把月,找不到人再回江南也不碍事。可真叫我回江南,错过与姑娘相见,我回后悔一辈子的……”
杜浮亭听到这里,知道是谢玉派人知会红珠了。至于为何不从开始就告诉,应该也是怕有人见到红珠不曾出京归乡,会引起人注意。
“自出宫之后,瞧着外头街道风光热闹、和乐融融,我时常在梦里惊醒,想着若是姑娘活着该有多好……”说着说着,红珠的声音里含着哭腔,压抑了良久的情绪终于是绷不住,这下子可以痛快地哭出来。
杜浮亭拿了绢帕给她擦眼泪,红珠素以真心待她,两人又经历了太多事情,她知道自己骤然“离世”,红珠肯定会伤心痛苦。
只是如果她告诉红珠实情,只是暂时在宽慰她的,结果却有可能会害了她,甚至这场谋划也无法成功。
是以,杜浮亭只能在离宫前,提醒红珠要活下去,若她能顺利讨得恩典出宫,就一定要回江南,就算不能也要活着。
“我现在还好好,你也出宫,往后都不会分开了。”杜浮亭细眉弯弯,轻轻低声安抚她。
红珠痛哭着所有情绪发/泄殆尽,心情好受不少,擦了擦脸上眼泪,笃定地点头:“嗯,往后再也不分开了,我不会再叫姑娘离开。”
“傻姑娘,只有失去自由的人才明白自由可贵,我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我为何还要离开?”
听到杜浮亭的语气平和,看出她自出宫心境有了极大的变化,不再如同在宫里那般死气沉沉。
红珠明白自家姑娘经过这些,当真是长大了,心里是既高兴又心酸,她目光落在杜浮亭小腹上:“姑娘是不是怀了小娃娃?”
杜浮亭低头看了自己小腹,唇角露出笑意,道:“三月有余了吧。”
“是……”当今圣上的?
红珠的话没有说完,害怕自己会戳到杜浮亭痛处,可语气当是这么个意思,这可是天家血脉。
听到她问及孩子的父亲,杜浮亭有丝落寞转瞬即逝,这会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与孩子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如今早些习惯也是好事。她摇了摇头,回道:“这还孩子是我与阿笙的,也只能是我与阿笙的,杜贵妃已经死了,和京城、和帝王再无瓜葛。”
“是,贵妃娘娘已经入葬。”红珠适应良好,原先想跟杜浮亭讲讲宫里的事,可见到她那么痛快的与过去划清界限,那些话红珠便咽下腹中,既然姑娘不想回到过去,就不用知道那么多。
帝王亲手揭开她呈递上去的东西,会如何后悔不已,又如何痛不欲生,跟她们都毫无干系。
不过宫里的人都知道,自和淑皇后去世之后,帝王脸上就再也没有笑意,也就在逗弄欢欢之时,他的脸上才能偶尔出现一两抹笑意,这就导致欢欢在宫里没人敢惹,甚至身后还有不少宫人护着,严防死守不叫它往角落钻,生怕它出现差错。
小乐子盯着趴在殿外的欢欢瞅了好一阵,跑到苏全福跟前,忽然问道:“师傅,你觉不觉得它像谁?”
苏全福闻言,低头跟着往欢欢往去,看了眼舒服得眯眼睛的欢欢,好似确实是像着谁,而且还是他极为眼熟的人。
不过一时间苏全福想不起,他看了眼小乐子,问道:“欢欢像谁?”是想让小乐子揭谜底,他有时说话爱说半截,留半截给人揣测,不代表自己也愿意这么猜旁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