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身体到底出了何问题?从前夜间梦连连,醒来就不记得了,最近的梦朕能清醒的记得,可就是看不清梦里人的脸。”
“皇上是不是近来受了刺激?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崔堰揪了揪头顶日渐稀疏的白头,他七十多岁老翁,原是皇上登基后,他就该致事回乡的年纪。可是因着圣上曾经受过重伤,留了顽固头疾在身,他就留在了太医院替圣上调理身体,可是最近跑宫里的次数比以往两三个月都多,他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迟早得坏。
崇德帝蹙眉不解,“谁能给朕刺激?”要说让他棘手的事无外乎朝堂江山,这也不是一日两日就造成的。
苏全福隐晦地望了眼崇德帝,又望了眼崔老太医。
他心里有猜测,可是不敢对外说。
崔老太医又开口:“几年前您曾遭受重创,伤势过重导致至今并未好全。根据您以往对梦的描述,似是在追寻从前的记忆,或许最近您做的梦,对您的记忆恢复有帮助。”
帝王脑后的伤给他留下后遗症,导致失记不是永久忘记过去,而是不限制时间地点的触发想起回忆,这样时不时的想起一星半点会影响日后生活,若是心智不坚定者,甚至可能会分不清真实和虚假。
崔老太医试过用针灸的办法,帮助帝王恢复记忆,可是用外力助帝王恢复记忆,只会加重帝王的头疾,更何况谁也不能保证外力帮助帝王恢复记忆就能成功,帝王龙体是国家根本,崔老太医不敢拿起冒险。
放任帝王进入梦魇做梦,恢复记忆的方法纯属是折磨人,眼下却好像也别无他法。
熏香、安眠茶都没有用,崔老太医给崇德帝开了几副助眠安神的汤药,喝下去起或许能起作用,或许维持现状每日陷入恶梦。
他心头叹气,要是他这回开的药都毫无效果,别的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苏全福照例送崔老太医出宫,只是这回他与崔老太医同行,注意到旁边无人了,低声问道:“崔老太医可是确定皇上是受了刺激所致?”
“拿不准。”崔老太医摇头叹气。
帝王开了金口无人能刺激到他,现下他也拿不准帝王是不是真的受了刺激。
太医院常年与宫里主子打交道,不小心就卷入后宫争斗,乃至前朝风波当中,皆是练就一身能进退自如、自说圆满的本事。苏全福哪能不晓得崔老太医是其中翘楚,要不然人家也不会身处太医院,却能安然历经三朝,依旧深受帝王器重。
“崔老太医就别跟杂家打哑谜了,你我都是伺候皇上的。只有皇上无恙,咱们才能安心。”苏全福是暗暗着急上火,面上还不能表露,他是帝王近侍,不能叫人随意在他这里窥探到帝王行径。
崔老太医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谁跟你是咱们?
我可是儿孙满堂、四世同堂,最近小孙媳妇怀孕了,家里又能添两口人。
不过崔老太医不得不承认,他们都和帝王息息相关。
他沉yin了下,放下捋山羊胡须的手缩回衣袖前,朝苏全福比了个“八”。
依他所见帝王八成是受了刺激,可能帝王自己无所觉察,又顾及帝王威严颜面,才会坚决的否认。日夜不分跟在帝王身边的苏全福,应该是看出些内情了,要不然也不会特地追问他,自己透露半分权当卖他好,帝王近侍交好总没有错。
太医从不把话说满,说五成那是七八成把握,说八成其实是已经确定了。苏全福脸上挂着笑送走崔老太医,心却一点点不由得往下沉。
以前皇上偶尔会从梦中惊醒,不过只有零星的几回,这回一连好些天都是如此,他不可能不为此担忧。而皇上应该没发现,他是自椒房殿回来后才开始陷入梦魇,而他会陷入梦魇,极有可能是因为贵妃娘娘那番生死无畏亦无谓的话。
可能当时苏全福也是惊到,世上真有那么把生死看淡的人,所以他特地观察了帝王神色举动,他亲眼看到帝王藏在白云绣金的袖口里手在发抖,不过转瞬即逝,他还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
苏全福是知道帝王在找人这件事,甚至知道贵妃泼天荣宠,是因为她与那人有几分相似的容貌。
他是近前伺候帝王的人,别人巴结他不过是因为他离帝王近,能帮其美言几句。可唯独贵妃待他好,是真心实意为帝王。
天气闷热火躁,提醒他莫忘了给帝王准备祛火茶,天热屋里的冰别放太过,天冷屋里燃了炉子记得要给窗户留缝,要祭拜祖庙亲手给帝王做护膝……诸如此类的事,他已经数不清了。
为此他受了贵妃颇多恩惠,私心里是想贵妃能一直受宠下去,要知道贵妃关心帝王日常,其实也是在提醒他怎么伺候帝王,给帝王做护膝纳鞋垫,他也能收到,宫里哪里还能遇到这样实心的人。
可如果贵妃能影响帝王如此之深,等帝王察觉到了,说不准对贵妃是福还是祸,全看帝王能不能容得下影响自己心境的人。
这件事苏全福如崔老太医般,并没有直接戳破,还得靠帝王自己察觉,他直愣愣说出口,可能对帝王病情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