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不明所以,但眼前幻影显然没兴趣看他们卿卿我我,秉持着能群殴绝不单打的原则,祭出武器一并冲来,却由最古老的鬼息拦住。
她深深看了修祈一眼,随后稍稍合眼,神识仔细辨析着这方小世界中的‘道’的流向,原本沉静地世界如同一汪池水被两块瓦片同时敲碎,水纹的波纹看似纷乱却另有逻辑,她顺着天梯的方向,整个人化流光飞去。
直到天梯与那人声音一并消失时,修祈才多少收敛笑意,剑锋向下一挑,瞳眸徒添几分冷意。
见她要走,面前的神宫如一张被人卷起的绘卷,以一个诡谲的形状为人叠起,所有的虚影面容凝滞,雪川、山峦、树松皆在刹那间凝滞,碎成灰雾欲尾随程安而去。
沉如水的黑暗中,一道剑芒再次飞出,鬼息与漆黑融合,只有白影如捉摸不定的鬼魅,修祈翻开掌心,不死莲余留的七瓣莲叶放出淡金光泽撕破黑夜,映在他面上,琥珀眼眸无端照出冰冷神性。
“此路不通哦。”
.
程安
越发感觉这传说中的地界像极了深海,即便动作处处掣肘,深寒幽黑,却莫名地让人习惯,水流般的虚无在耳畔飞过,她敲了敲自己的灵台,清了下嗓子,头一次试图与那些无视太久的声音对话。
‘你们的家在哪里?’
很久之后,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说话时,才有人回答道。
‘……不周山。’
‘玉宸殿?’
‘是。’
‘你们都已是亡魂,即便回到不周山,也终将会消散。’
灵台沉默了很久,才又有声音响起:‘那我们也要回去。’
‘我们诞生于那里,若是一定要步入消亡,我们只希望死在那里。’
……这是什么奇怪的执念。
‘我们和曲无谋不一样。’
想到了什么,程安心中一个咯噔:“他不诞生在不周山?”
谁成想,识海忽然间像是炸了一样,嘈嘈杂杂。
‘他不是神!他是终结。’
‘他是道赐予的消亡,让人害怕的消亡!’
“停。”程安又一次被嚷的头疼,一敲脑袋呵斥道,“你们不要一齐说话,不然谁都别想去不周山。”
……对方一瞬间熄了火。
最后,是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说出令人震惊的话来:“阿曲,是唯一生于本源的神,本该是这天地共主。只是出世太晚,幼年实力孱弱,加诸世道已有主人,才寻常神族无异。道为了弥补,便在不周山下另开一方小天地,作为鬼界予他。”
……好家伙。
难怪在这里他几乎不受影响,甚至还能用的出刑天剑,也怪不得鬼界完全不受道的制约。
程安心中腹诽一句,听着这苍老声音,后知觉忽然想起了什么,陡然睁了眼,脚下步伐虽没有停,神情却有些震惊:“等等,你是……”
他是万年前保护曲无谋的老神!
难怪,难怪她没有在深渊血树上看到他的名字,原来他的残魂一直混在神族之中,直到昔日神宫为谢湛与修祈覆灭。
“这还是我第一次同你说上话。”老神也不惊讶她认出自己,声音多少有些无奈,“实在是对不住,总有人太过着急,加上意识混乱,想必给你造成不少烦扰。”
“不,不……没什么。”程安
多少有些局促,莫名有种头一次见老丈人…呃,见到公姥的窘迫。
尤其是当知道这段时间这位老者一直在她魂魄之中沉睡时,她还试图吸收对方时,这感觉就更加不好了起来。
“抱歉,我并不知道,您还在这里。”她不自觉带上了敬词。
“不用道歉,你做的事情,我能理解。”老者咳嗽了一声,态度却很是豁达,“只是我实力不济,不能同你多说些什么,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是错过了这一次,恐怕,就再不会机会了。”
“神族不愿意承认他的身份,大道限制又不可杀,只好以偏见压制……”老人语气中透着惋惜遗憾,“否则,也绝不至于今日的地步。”
在程安的沉默中,苍老的声音多有些虚弱:“我很感谢你。”
“谢我什么?”她声音有些干,“我可没做什么。”
甚至她自己,就是一直压迫阿祈的神族所化余孽。
即便是个看不见影子的残魂,她也能听到体内的老者似乎摇了摇头:“我未来得及教给他如何待人,时间便被迫停滞,再醒来时能看到他发自内心的快乐,自然要谢谢你。”
“他思虑处事比我周到的多,想得谁喜爱不过手到擒来。”想起自家某只老谋深算,走一步看百步的狐狸,程安木着脸,“不用教。”
年迈的神明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却道:“不必告诉他我还在。我们这些人作为过去,早当消失了。”
“可是他一直很寂寞。”程安仔细听着魂魄中本不该再次出现的声音,不知为何,鼻翼细微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