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揉了揉肩膀,笑道:“先前早起习惯了,一时竟半会改不过来。”
李纨起身下榻,走到窗前一看,见外面仍是濛濛细雨,满院芳草经了这秋雨,浅黄、深碧,映着那石上的苍苔,十分有趣。
碧月正带着小丫头梧桐正端了热水毛巾进来,见状忙上前放下窗槅,道:“外头正下雨呢,nainai仔细受寒。”
李纨闻言,方觉有些凉意,忙回了里间。
一时漱盥已毕,素云取了件月白绫袄,缂丝蓝地金海棠蝶纹褙子与一条白罗绣花百褶裙伺候李纨换上,最后系上白绉纱汗巾。
穿戴妥当,李纨坐在梳妆台前,碧月拿着象牙梳为她一缕缕梳顺头发,笑道:“nainai今儿想梳什么发式?”
李纨道:“梳个简单些的,横竖今儿不出门,又不见客,弄那么累赘做什么。”
碧月听了,遂放下了先前选好的赤金累丝攒珠钗,只用白玉梅花簪挽了个家常纂儿,又选了一对玲珑剔透的翡翠双圈耳坠,一对碧玉镯与她戴上。
梳洗妥当,厨下已经做好了早饭送来,素云接过掐丝盒子揭开,将碗碟摆上,笑道:“淡菊姐姐说庄子上的饭菜比不上府里的Jing致,只能委屈nainai将就些,若不合口味便叫厨房另做了来。”
李纨看去,只见是一碟凉拌黄瓜,一碟虾仁豆腐,一碟野鸡瓜子,两样清炒时蔬,两碟点心,并一碗热腾腾的胭脂米粥,不禁笑道:“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府里的饭菜太Jing致了些,一道茄子还要十来只鸡去配它,失了本色,这些菜蔬却都是现撷的,烹调简单,这才是天然本味。”
素云笑道:“我们吃着也觉新鲜,咱们府里每日肥鸡大鸭子的,吃着未免腻味,这会子换了清粥小菜尝尝,反倒有些味儿了。”
李纨就着小菜吃了一碗胭脂米粥,又随便吃了几块点心,便罢了,道:“这些菜我只略动了两样,下剩的你们分了罢。”
素云答应着,叫人收拾了碗箸,自去吃饭。
自此,李纨白日有时去陪黛玉说话,有时则在园子里闲逛,平常除了练字,便是看书,偶尔也带着丫鬟们去摘果子,因附近少有人来,不必担忧碰到外男,每天都可以四处逛
逛。十分逍遥自在。
没过几日,各处商铺的进项并江南几处田庄的租子果然也交了过来。
其中江南几家绣坊商铺的进项是一万二千九百七十两,四处田庄的租子全部折变成银子,为六千八百二十二两,再加上京城四家铺子的三千六百两,拢共是二万三千三百九十二两。
因数目太大,路上银两携带不便,其中大头都兑成了金子,分别是二千三百两金子,七百九十二两银子。
此外还有几箱子绫罗绸缎,珍玩摆设,并几匣子金玉首饰,各式皮张等等。
素云碧月两人帮着一一清点完,登记造册,方回话道:“nainai,东西都清点妥当了,数目都对的上。”
李纨闻言点了点头,屈指一算,心里舒了口气,不枉她这十几年来费心筹谋,总算是有了些底气了,加上库房里的那十几箱金银,她如今已有三十十五六万两银子了,这还是没算上那些古董珍玩与金玉首饰头面的结果。
李纨从几匣子首饰里选了些款式颜色皆素雅的叫碧月另装了,又挑了喜欢的几匹绸缎纱罗留下,方道:“将这七百两银子收好,留着备用。”
素云碧月答应着,自去料理不提。
李纨又吩咐房内另一个穿着青缎坎肩的小丫头:“梧桐,叫几个粗使婆子进来将这几箱子绸缎摆设抬去库房,这两箱金子还是由你来搬。”
梧桐答应一声,依言出去叫了六个婆子来。
原来这梧桐原是李纨从人牙子手上买下来的,七八岁时就能举起数十斤的重物,因天生怪力,胃口又大,自幼随母亲流亡,吃了不少苦头,直到被李纨收留,方过上安稳日子。
梧桐性情本分老实,李纨救了她们母女,又一直待她十分宽厚,她的眼里心里也只认李纨一个人,一直忠心不二。
关于李纨的具体收入,除了素云碧月与经手的淡菊夫妻,也只她知道,不过却一直严守秘密,从未外泄,也极少在人前显示巨力,因此庄子上竟无人知道她的天生神力。
金子体积小,分量却足,所谓‘寸金寸斤’,一寸见方的金子便有一斤重,一千两金子便有一百斤,不过装了小小一个箱子,却得两个壮汉才能抬起。
不过这对梧桐来说
却是轻而易举,她这几年吃的好,虽只十几岁,身量却比寻常人高挑许多,一身力气更是见长,比几个壮汉还强,百多斤的东西在她手中轻若无物。
几个婆子抬着箱笼,梧桐提起两个小箱子跟在后面,众人她轻飘飘提着小箱子,只当是些金贵首饰,都不以为意。
展眼过了重阳,黛玉的产期也越来越近,顾家上下都严阵以待,两个经验丰富的稳婆与大夫更是留住家中,随传随到。
李纨知道通常生产的日子都会比预产期早十天半个月,因此早早便搬到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