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岁的曾阿梅提起来往事,眸子里闪过一丝向往,而后才说:“我回去还能嫁给谁呢?户口都已经注销了,我父母也去世了,哥哥嫂子不可能带着我这样一个累赘。何况,我在这里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我走了,谁管他们啊?”
她眸子里隐隐带着泪意,手里的锄头继续锄草,认命似地一下一下,早已做惯了的农活,看不出生疏的痕迹。
“回不去啦,老天爷要我这样,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华宁看着她佝偻的背,看着她额上一道曾经被伤害而留下来的疤痕,心酸不已!
她如实记录下来曾阿梅的话,又巧妙地用话术套出来曾阿梅曾经的记忆,知道曾阿梅受过怎样的毒打与关押,知道曾阿梅被拐卖的整个过程。
到末了,曾阿梅握着拳头:“我要是能重活一辈子,我肯定要把拐卖我的那个人打死!”
如果她没有被拐卖,她现在依旧是生活在大城市里幸福的自由女性,何必在大山沟里为了四个孩子日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呢?
舍不得孩子,却委屈了自己的一生!
整整三个月时间,华宁背着一只包,来往于各个村庄,她包里是满满的笔记,还有一些干馒头,一壶水,饿了的时候吃些馒头喝两口水,却觉得越来越值得。
这些苦都不算什么,要知道,此时此刻不知道多少妇女都在被拐卖的路上绝望痛苦。
她要尽早地把这些公之于众,让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
这几个月,华宁被人追着打过,甚至有被拐卖的妇女反过来骂她,说她脑子有病才会劝被拐卖的人报警。
“我报警了我孩子咋办?”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手里总算是拿到了想要的采访资料,接下来的时间便是要把这些真相公之于众!
华宁踏上了回京市的火车。
此时此刻,位于京市的华家,孙慧雪正把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往桌上端。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婷婷,笑眯眯地说:“你爸爸今天去帮你办工作的事情去了,华宁是因为工作去世的,她们单位要发一笔抚恤金,这钱回头我跟你爸爸说说,正好拿来给你置办自行车,你不是说家里菜经常不新鲜吗?到时候再置办个大冰箱。”
孙婷婷笑眯眯的:“妈,我现在不想要冰箱了,我想要一台照相机,反正我是要顶替华宁去报社上班的,抚恤金拿来买相机,不是正好吗?到时候我还可以帮您多拍些照片留念。”
孙慧雪笑得开心,连连点头:“当然没问题!但是妈妈可告诉你,在你爸爸跟前你一定要装成伤心的样子,不能被他看出来任何猫腻!毕竟华宁是他的亲女儿,你只是继女。”
孙婷婷无所谓地说:“妈,您放心吧,这些年您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人会怀疑咱们的。何况华宁现在都已经死了,这房子,还有她爸爸赚的钱都是咱们的。还有,她妈妈当初不是留下了一张存折吗?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提到这个孙慧雪就不高兴了。
她当初为什么要嫁给华少文,就是因为看重华少文条件不错,而且据说华少文的前妻也非常有钱,这房子就是华少文前妻当初留下来的。
关于华少文前妻的存折的问题,她也趁着两人关系好的时候打探过,可华少文只说那笔钱不小,等华宁结婚的时候再说。
孙慧雪想起来就难受,她在人前装温柔装善良,为的当然不是华宁顺利工作结婚过上好日子,为的只是有朝一日华宁“意外死亡”没有人怀疑她,而她跟女儿婷婷能理所当然地强占原本属于华宁的东西。
可现在华宁都死了,为什么华少文还把持着存折不肯给自己呢?
孙慧雪恨恨地说:“我伺候了他们父女这么多年,他就算现在不肯把存折拿出来,可他唯一的女儿死了,终有一天他会病倒,到时候他只能指望咱们,存折不拿出来也不可能!”
孙婷婷点头:“妈,您说的对,反正走着瞧呗,这死老头子想白白被你伺候,那不可能的。”
两人在家里聊着,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华宁下了火车之后并不太想回去那个家看到孙慧雪,原身当初下乡之后,孙慧雪口口声声说她在那地方有个远方亲戚可以照顾华宁,可华宁出事的时候就是被那个远房亲戚打晕的。
这件事说不是孙慧雪的手笔都不可能!
而且一个正常的母亲,可能对一个继女这么宠爱,而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正常的教育吗?
原身不止一次地看到孙慧雪教育自己的女儿婷婷,那三观都是属于比较正常的,比如孙婷婷喜欢吃雪糕,孙慧雪会拦着:“女孩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可对于华宁,她却是给买的多多的,笑盈盈的说:“你喜欢吃,妈妈就给你买多多的!”
等到华宁拉肚子了,她又哭着说:“都怪我!我心里疼她,怕她不高兴,才给她买的,婷婷想吃我都没舍得,怎么好心办错了事情呢!”
种种种种,说孙慧雪是无辜的那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