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根本没细看吧。”他轻声嗤笑,抬了抬眼,看向立在不远处的路空,“去取来。”
路空无声一应,退出卧房,不多时就带着两名宦官将那箱子抬了进来。箱子沉甸甸地放在屋里,路空又机灵地搬了张空桌子放到茶榻前,将整方小院搬出来置于桌上。
顾燕时心底不由再度慨叹这院子真是怪好看的。金银所制的房子与院落透着一种清冷的华贵,院中各色宝石雕琢而成的花草美得直不真切。
苏曜伸手,探向主屋的房顶。
顾燕时微愣,却见他轻轻一拿,金质的房顶就被整个卸了下来。她望着房顶下显露的东西,轻轻地吸了口凉气。
房顶之下,竟是一间真正的“屋子”,她房中的大小家具在这小屋子里一应俱全。只不过也都换成了珠宝所制,颜色各异,五彩缤纷。
怪不得他刚才提起这套院子,问她“玩过没有”。
他又睇了眼那只大木箱:“里面还有几只小些的盒子。”
路空闻言过去一看,果见箱底整齐码放着九只长方的木盒,铺在箱底严丝合缝,其上却有缎带,方便将盒子提出。路空忙将木盒一一取出,放在榻桌上。苏曜随手打开一方看了看,推给顾燕时:“屋里的家具可以换。”
顾燕时诧异地看过去,木盒里堪堪放着两套小家具,一套是木质,一套是瓷质。
接着又一方小盒被推到面前,他笑说:“院子里的花草也可以换。”
顾燕时愣住了。
那日她只觉得这院子好看,却远远想不到其中还有这种玄机。
她哑了半晌,觉得心跳乱糟糟的,突然不敢再看那院子一眼,只盯着他:“你怎么想出来的……”
“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嘛。”他轻快道。
你怎么知道女孩子都喜欢。
这疑问在顾燕时心头一划而过,转而觉得这话若说出来好像挑事,兀自摇了下头。
她道:“这东西倒适合解闷。”语毕就动起手,兴致勃勃地将房中的家具一一拣了出来,想换成木制的。
天冷啦,珍宝所制的家具虽然好看,看着却凉飕飕的,木制的看起来暖和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动手换着,苏曜衔着笑,将木制家具一一递给她。
换完家具,她又换了园中的花草。
盒中有冬日光秃秃的花木,她看看院子,对应着位置,将已枯掉的几棵先行换了。
这个过程说来并不复杂,却有种说不出的趣味。顾燕时不知不觉玩得出了神,换完最后一棵小树才忽而发觉——苏曜已经许久没动过手了。
他支着床栏,以手支颐笑看着她。
这哪里是她陪他解闷,分明就是他看她玩。
顾燕时自觉照顾病人照顾得不像样子,双颊一红,找着话问:“你饿不饿……”
“这刚什么时辰。”他好笑,看出她的局促,又道,“你玩吧,我想看。”
这话是实话。他觉得看她专心致志地摆弄,也很有意思。
可她终是觉得这不合适,低着头想了想,又将那衣柜拿了出来。
她适才发现这衣柜的柜门能开,便借此没话找话地与他商量:“我缝几件小裙子放进去好不好?”
“好啊。”他淡笑,看看几方木盒,伸手摸进置于角落的那个,拿了个小娃娃出来。
小娃娃是白瓷烧制的,从形态看穿的是齐胸襦裙,但裙子并无颜色,五官与头发的眼色倒很Jing巧。
他说:“原想这个可以拿去自己上色,玩厌了还可洗了重来,但做衣服给她穿也不错。”
顾燕时滞了滞,握住他的手腕将娃娃抓过来一看,就道:“这个好像我。”
“你的院子,当然要做个像你的。”苏曜啧声,撑身伸手,将白瓷娃娃放到了院子里。
“对了,还有阿狸。”他又道。
顾燕时点头:“我看到啦。”
阿狸盘在桃花树上睡觉,她在集市那天就看到了。
可他再度将手摸进那个小盒里,很快抓出了一把“阿狸”。
趴着的躺着的站着的伸懒腰的,形态各异的阿狸看得顾燕时咋舌。
“天冷。”他好似有些困了,边打量小院边打了个哈欠,而后拣了个那个伸懒腰的阿狸出来放在床上,把树上睡觉的收了起来。
接着他又拿出一条做得灰溜溜的小鱼扔到床上,顾燕时一看,赶忙把小鱼扒拉到地上。
“小鱼干怎么能放到床上!”她皱眉抬头。
“母妃教训得是。”苏曜郑重颔首。
相视一瞬,二人扑哧一声都笑了。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过,转眼就到了晌午。顾燕时喂他用了午膳,又与他一起睡了午觉。
许是因为昨夜睡得提心吊胆,她午觉睡得很沉。醒来时见他不在连忙爬起来,转而看见他竟在茶榻前摆弄那套小院子。
“你弄成什么样了?”顾燕时怔了怔,笑起来,踩上木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