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时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好狠。又莫名地生出了点奇怪的念头,让她很想再看一看他送她的那套小院。
矛盾了半晌,她又忍住了。
她不能让这些东西乱了她的心智。
他是皇帝,想用金银珠宝讨好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与他杀人也不费吹灰之力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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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马车驶出皇宫,驰向诏狱。
旧都早已不是国都,但因一些特殊的缘故,诏狱倒不曾荒废。此番天子遇刺,诏狱又多了无踪卫驻守,一时竟成了个热闹的地方,看起来比旧宫人气都旺。
御驾驶入院子,静立四周的无踪卫单膝跪地,沉默而整齐。
苏曜下了马车,面无表情地步入大门。门内甬道狭长,两侧俱是牢室。
牢室光线昏暗,若凝神细嗅,隐约可辨出些污浊的血腥气。
苏曜走进去没多远,林城从一间房中迎出来,遥遥抱拳:“陛下。”
苏曜颔首,举步走向他。
君臣二人遂一道进了侧旁的刑房,刑房中灯火通明,一男子被缚于刑架上,浑身血rou模糊,脸上亦伤痕纵横,几乎已看不出容貌。
随着圣驾进来,一盆冷水兜头浇去。男子醒过来,被血糊住的眼睛费力睁开,神情涣散地张望眼前。
苏曜气定神闲地落座:“朕听林城说,有些话你非要见到朕才肯说。”
听到“朕”这个字,男子便笑了。
初时只是有气无力地一声从喉中沁出,继而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却无比畅快。
狱卒从中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额上青筋跳起,只碍于圣驾没有发话,才没直接动手教训他。
苏曜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眼见他涣散的目光一分分汇聚起来迸发出快意,便含着笑迎上了那股快意:“果然有诈?”
“是!”男子气沉丹田,答得干脆。
转而切齿:“只可惜他们没能直接杀了你……但不妨事,你总还要回洛京的。你只消回去,我们在路上就还有机会!”
苏曜身子前倾,胳膊肘支着膝盖,双手托腮。
因为生得好看,他这副样子看起来竟很纯善无害:“你想得美。”他道。
男子只当他在嘴硬,复又一声声笑起来。
苏曜就这么看着他,笑意一分分变得更浓:“实不相瞒,朕打算将都城迁回来了。”
一语既出,男子笑音辄止。
他看着苏曜,错愕到瞠目结舌,继而慢慢变得慌乱:“你……你想做什么?我们在南边的势力远比在北边更大,你……你敢回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为什么不敢回来?”苏曜口吻轻佻,“等着吧,朕早晚让你那些江湖至交进来与你相聚。尤其是那个……叫什么来着?欧阳述?还是公孙述?”
他悠哉哉地说着,其实两个名字都没说对。
但正因都不对,男子的惊慌失措变得更有意思:“你怎么知道!”
多日的酷刑折磨早已让他没了力气,眼下喊出来的话是以内力强撑。一句话喊完,他嘴角就渗出了鲜血。
苏曜欣赏着那缕鲜血,得意地问他:“想知道吗?”
男子紧紧地盯着他。
“朕就不告诉你。”他转而即道,并配以两声,“嘿嘿。”
怒色顿时从男子面上涌出来,苏曜神情不变,温声劝道:“别生气嘛。你们捉弄了朕这么多年,也该到朕还手的时候了。放心,朕下手没你们狠,落到朕手里的人都不会直接断气的,朕会着人慢慢’伺候‘他们,让他们好好回顾这一生。”
“你——”男子怒极,奋力挣扎。苏曜淡看着他的挣扎,淡看着刑架被他挣得直颤,笑容终是敛去了三分,“至于你,天冷了……”
他边说边立起身,一步步走到刑架前,眼睛盯在男子面上的鲜血淋漓,平淡之下恨意汹涌:“朕得找点好东西,给大哥御寒。林城。”
他轻唤,林城无声上前,他含着笑:“他的每一滴血,朕都要,酿成酒给朕送来。”
林城下意识地扫了眼他的神色,便发觉他竟是认真的。
“……诺。”林城垂首应道。苏曜遂不再多留,举步离开,不过多时,背后骂声震起。
他享受着这样的破口大骂信步而出,踱出甬道,行出大门。
回到院中的瞬间,周遭骤亮。苏曜深吸了口寒凉的空气,神清气爽。
啧,还是当恶人畅快啊。
他想他若也生在江湖上,准能当个大魔头,哪里还轮得着这些人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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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敬殿,孙嬷嬷在太后晨起用膳时入殿禀说:“陛下又出宫了。”
太后眉心一跳:“又是与静太妃去的?”
她口吻不善,孙嬷嬷欠了欠身,声音放轻了些:“那倒没有。奴婢听说,静太妃那边闭门谢客……像是有意避着陛下。”
“她倒懂事。”太后颜色稍霁,舀了口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