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来了,他就与他一道出了门,迈出门槛,林城又迎上前:“陛下……”林城压着音,低头,“太后到旧宫了。”
苏曜神情一震:“怎的这么快?”
“说是……太后听闻陛下伤了,就命人日夜兼程地赶路,马都跑死了十几匹。”
苏曜皱眉:“怎么没人先行前来禀话?”
“说是太后不许。”林城的头更低了些,“许是觉得迎驾麻烦,怕陛下Cao劳,所以……”
苏曜摇摇头,定住神:“回宫。”
语毕看一眼顾燕时,想了想,复又道:“你陪静太妃去看看菜籽。”
林城:“啊?”
“去。”苏曜说罢,就独自转身,走向来时的路口处。林城与顾燕时木然半晌,林城才哑哑开口:“太妃……太妃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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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宫,宣室殿侧殿。
太后端坐主位,面色Yin沉。宫人们瑟缩地立在四周,都不敢多开口,只得小心翼翼地告诉太后:“陛下只是……出去走走,体察民情,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说完,就有人心虚地打量同在殿中的几位重臣的神色。
天子遇刺,太后心焦,马不停蹄地往旧宫赶,他们自然也不能懒怠,这便前后脚到了。
但听宫人所言,几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体察民情嘛,是应当的。
当今圣上就是这样心系家国天下,乃明君也。
干坐了将近两刻,太后跟前的孙嬷嬷入了殿,行至太后身侧,低声耳语。
太后眉头微皱,转而抬眸,看了看几位朝臣:“皇帝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们先各自去歇息,改日再来见吧。”
几人闻言,纷纷离席,朝太后揖道:“诺,臣等告退。”
太后风轻云淡地坐在那儿,静看着他们退远了,身上才一松,神情随之变得疲惫。
她支住额头,手指缓缓地按起太阳xue,按了须臾,一声轻笑:“哀家真是年纪大了,让他当傻子耍。”
她道他伤得有多重,半分不敢停歇地往旧都赶。孰料刚进旧宫就听宫人禀说他出宫去了,再着人细去一问,果不其然,静太妃也出去了。
只怕这伤是真是假,都还要两说。
太后摇摇头,搭着孙嬷嬷的手立起身:“走吧,回去歇息了。”
“奴婢听闻已有人出宫去寻了……”孙嬷嬷迟疑道,“太后不再等等?”
“等什么。”她苦笑,“一场戏做了多年,哀家也累了。如今他既无心继续装下去,便罢了吧,何苦再一味地往上贴?”她边说边摆手,“回去了。”
“诺。”孙嬷嬷低下头,小心地搀扶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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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上,顾燕时与林城转了半晌,也没找到买菜籽的地方。
“应是季节不对。”她叹道。
没什么人会在深秋初冬的时候播种,也就她闲得慌,才会在秋日里眼巴巴地种上那点野菜,非要赶在初冬前吃上两回嫩苗。
她于是便不再找,客客气气地告诉林城:“我们回去吧,劳大人帮我备个车。”
“这就回去?”林城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两眼。
他一路都没太说话,随在她身边,安静得像个影子。
眼下,林城踌躇了一番,小心地探问:“太妃要不要……买些点心一类的东西,给陛下也带一份?”
他这话一出,顾燕时的目光就定在了他的脸上。
她眼睛很亮,水汪汪地盯着人时总显得很有力。林城下意识地避了一下,屏息:“臣随口一提。”
顾燕时眨了下眼,脸色冷淡下去:“大人会说这样的话,便是知道我与陛下之间是怎么回事了。”
林城没有开口,算是默认。
顾燕时沉息:“大人若真为他好,就该劝他离我远些才是,怎的返来怂恿我去与他亲近?大人该知道,这种事走下去,于他于我都没有好果子吃,纵使我的命不打紧,他的名声大人却总是要护的吧?”
语毕她就利落地转身走向路口,决绝而潇洒。林城赶忙跟上,压着声音,连连告罪:“太妃息怒,太妃恕罪,是臣多嘴了。”
顾燕时不欲理他,小脸绷得铁青。
这副神情,林城看得心惊rou跳。
从前从陛下的只言片语里,他当这小太妃性子有多软呢。即便知道她走了太后的门路到了旧宫来,也没想过她竟能这样的绝。
陛下在宝珠寨备了那么厚的礼,她就一点都没动心?
林城突然发觉,自己盼着陛下心系于她怕是有点傻了。
这世上,能被钱财珠宝打动的人,打起交道最轻松。纵不能交心,也能享一晌欢愉。
至于钱打动不了的,就只能倚靠动心。
可若想让陛下打动一个人的心……
他是不是找了个硬钉子给陛下碰啊?
林城暗自咋舌,不敢再多惹她,慌忙去寻了车马来,送她回宫。
顾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