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人迟迟不敢前往日升酒楼,最终小仇大人命令北司官兵将楚子濂及妻妾子女一并押走,躲藏在城外别苑的楚墨轩也没能逃过此劫。
将朝廷命官及家眷打入大牢,总需要有合适的理由。
小仇大人最擅长为朝臣罗织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这一次他不必如此费心费力。
楚子濂本性贪婪且道德败坏,为官期间贪污腐败和徇私渎职的事没少干,满头都是小辫子,恶事做尽终有报,北司衙门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把他推上断头台。
小仇大人将其罪名再升一级,对外宣称楚子濂授意妻妾与子女广收贿赂,犯罪情节极其严重,犯罪性质相当恶劣,罪无可赦。
景栗不清楚大唐贪腐案件调查的程序与效率,询问祝妈妈后才知,这件案子压根儿不用走什么标准流程。
北司衙门以残暴酷刑闻名天下,即便是铁骨铮铮的硬汉,被折磨三天也难免会松口,而楚家那些软骨头怂包,恐怕撑不过三十分钟就会认下所有罪名。
想想真是讽刺,前天纨绔草包楚墨轩还在凤临阁门口肆意叫嚣,扬言要把“楚凤鸣”抓入大牢,并以一百八十种酷刑轮番伺候,万万没有想到,真正在地狱牢房中受刑受罪的,竟会是他自己。
逃过这场劫难的楚家人只有两个,一是楚凤鸣,二是楚丹灵。
楚家倒了大霉,而凤临阁却因此而热度更强。
临近晚饭时,一批又一批客人慕名而来,可惜不能进店,最早明日中午才能如愿品尝美食。
歪打正着,食材供不应求的凤临阁搞了一波饥饿营销,吊足了食客的胃口。
依照王敬的筹划,今晚只接待提前定位的客人,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有三桌宴席他不得不接。
订筵席者,一为穆国公府,一为弘远将军府,最后一家未透露身份,但其地位必定非同一般。
凤临阁新菜单之上最贵的席面,是三十两一桌,定位的前两户贵府出了两杯的价钱,最后一家直接涨到三倍。
《红楼梦》中刘姥姥说过,二十两银子足够庄户人家过一年,三十两的宴席已是民间壕奢的巅峰,在此基础上继续翻倍加价,简直闻所未闻。
穷了二十七年的景栗无法理解富人的脑回路,她不由得心慌慌,严重怀疑那些有钱人是撒钱来砸场子的。
第185章 硬着头皮迎贵客
王敬应下三桌宴席,不是被金钱诱惑,而是不敢得罪权贵。
那些立于金字塔尖的贵人们,往往有着蛮不讲理的霸道思维逻辑,他们的心理活动多为——
爷来此地用膳,是看得起凤临阁,酒楼若是执意拒绝,便是不识好歹!
惹怒王侯贵胄的商铺,会有多么悲惨的下场,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王敬只能硬着头皮迎贵客。
这里的“硬着头皮”,不是艺术夸张,而是令人绝望的现实。
景栗从大厨汤宗那里获知了一个不幸的噩耗——
宴席的菜品,是东南风炝炒西北风。
凤临阁开门红太过火爆,整个厨房食材空空,加急做出的菜品,只够应付提前定位的客人。
如果是普通的酒席,汤宗想想办法还能解决,但顶级宴席,他实在无能为力。
最奢华的美食宴,需要最严苛的选材和最复杂的烹饪过程。
可是,此时已近黄昏,卖菜rou鱼的摊子几乎全空,剩下的只有烂菜死鱼,汤宗无处挑选合适的食材,巧大厨难为无米之炊,而且烹调时间也根本不够。
王敬提议:“咱们只做能做好的菜,在摆盘和造型上多花点心思,向客人解释清楚状况,并把多余的钱退回去。”
汤宗建议:“不如借用‘诗酒清流宴’的方法,至少场面上能过得去。”
“诗酒清流宴…”景栗头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什么意思?”
汤宗解释道:“‘诗酒清流宴’是前些年长安城中颇为盛行的一种宴席,很受清贫文人的追捧,席间无奢侈菜肴,只是把普通菜品做出别致造型,再搭配一首首诗作,营造出诗情画意的氛围,而且也算是抛砖引玉,酒席上的客人常常会因菜肴而大发诗兴,留下一首首名作。”
城里人会玩,文化人会玩,城里的文化人更会玩。
古代无数名诗名词,都是在酒宴之上兴起而作,给后代的学生们带来了巨大的背诵压力。
景栗询问:“听着挺有意思的,难道近些年这类诗酒宴席不流行了吗?”
汤宗回道:“诗酒清流宴定价不高,利润微薄,各大酒楼慢慢都不愿意做了,咱们凤临阁也一样。”
以清贫文人为目标客户,利润自是难以保证,以获利为主要目标的酒楼老板并不愿倒贴钱支持此类文艺事业。
眼下做不出龙筋凤髓类的奢华大菜,只能走普通菜品配诗词的小清新路线,景栗思索片刻之后做出决定——
“汤大厨,您把所有能做的菜列个单子,我搭配些合适的诗词,尽量让宴席的场面好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