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云雾缭绕,仙气升腾,数个蒲团凌于半空之中,有一尊佛俯瞰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佛一开口,非常不耐烦地说:“你自己说说我给了你多好的条件?我放出去的座下里弟子就数给你的条件好,结果就数你混得差。”
“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佛特别不理解,“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谈恋爱,你是修佛啊你!谈恋爱也就谈了,你能不能找个好人?那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我看着都辣眼。”
“你说你混成这样,你能怨谁?你活该吧你。”
佛祖相貌慈眉善目,衣袍半开未开,坐在高位上,嘴里却是没完没了的数落着。
“你别怨我说你,几百年前你怎么给我许诺的?修成大道得道成圣,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很离谱?”
闻修屁也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地听着。
佛祖数落了半天,终于将情绪缓和了,仍然气得慌,懒得看他。
闻修道:“弟子愧对佛祖厚望,甘愿受罚。”
佛祖却一时没说话。
闻修安静如鸡,丝毫不敢多言。
佛说:“三日前妖界动荡,伏诛了数百万只妖,司狱早就满了,没地儿了。”
原来是没法处置闻修。
闻修试探着道:“不然就……诛仙台?”
佛不耐烦地说:“你还没成仙呢,诛个什么仙?”
“或许地府还有空位?”
佛说:“鬼满了,三百年内不再招新。”
闻修也觉得这件事情确实很难办。
佛微思索片刻,问道:“你可知你rou身死的那日,降了几道天雷?”
闻修道:“六道。”
佛问:“rou身成圣该有几道?”
闻修愣了一下,“该有七道。”
“当日只有六道劈在了你的头上,”佛说,“是因为有人替你挨了一道,免你魂飞魄散之刑,方让你有今日站在我的面前。”
佛说:“这人有佛缘,替佛挡灾,该福寿延绵。可惜了……”
闻修顺着佛的话接道:“该是这样。”
佛说:“这佛的恩情不是说欠就欠的,你该还。”
闻修依旧屁也不敢放一个,“是。”
佛催促:“那快去吧,还恩去吧。”
闻修:……
佛说:“去啊。”
闻修有些莫名:“去……哪?这就去?”
佛却说:“那是后世的恩缘,她要是死,而你却还活在上一世,福该从这一世报。”
闻修好像忽然明白了佛的意思,抬头道:“莫不是……”
佛终于正色,看着他的神情好似悲悯,“你也该拂去眼前尘雾,重看清前路。”
“倘若这一世恩怨搁置,你将生生世世在苦海沉浮。”
“重走一遭,去吧。”
闻修正想张口欲言,眼前忽然想起前世一张张狰狞脸孔,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应了,“是。”
闻修已经死了,他自问生前不说功德圆满,也做到了问心无愧,可他死得很惨,非常惨,已经远超了一个佛修该有的结果。
是他有眼无珠所托非人,临死之际竟然还被那人指责:你根本就没有心,你只在乎你自己!你死了,我一点愧疚都不会有!
然后一剑刺向了他的胸口。
他的胸口甚至还留有那种穿过皮rou的疼,他其实觉得非常讽刺。
你确实无需愧疚,因为你已经把杀我的理由找好了。
可现在他可以重新走一遭。
那好。
所以闻修重生了,他刚死了一个时辰,尸体估计还没凉透呢,就又回来了。
毕竟上面有人。
他回到了遇见柳念儿的头一年,也正是在这一年,他在街上被掌门方丈拦住,说他有三世佛缘,该入佛门。
只不过这次,闻修不会再走这条路了。
因为闻修其实十世佛缘,方丈没看透,少说了一大半,并不非常靠谱,而且这个短命和尚很快就归西了,让自己屁也没学到,还担了护法失责的罪过,日子过得可以说是十分艰难。
再活一世,同一个深坑不能掉进去两次。
世人欠他的他会要回来,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把欠别人的帐还上。
昏暗的烛火摇曳,半明半晦的光照亮着狭小黯淡的茅屋。
除了黯淡的烛光之外,佛龛之中,一缕缕袅袅的青烟伴随着屋内清冷孤寂的禅诵声缓缓的升起。
猛烈的风雪呼啸着,干枯的树枝被吹的不住震颤,发出沙沙的响声,抖落积在上面的雪。
白茫茫的大雪被狂风卷动着漫天铺下,将大地化作一个白色的世界。
寒风凛冽刺骨,冻得人脚窝、膝盖钻心的疼。
身着白色衫裙的李轻竹早已经把天道骂了千遍万遍,依旧没能减轻她内心深处的积怨。
自个女儿下凡历劫就历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