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过去,村庄已经发生了些许改变。独门小别墅建了两三栋, 只是从外观设计看,不中不西,江南水乡式的围墙, 却绕着欧式尖顶小楼,还有罗马柱。
路口有几个老太太在闲聊卖菜, 有两三个小孩子在旁边飞跑着玩。这边紧靠学校, 有些专门租房子住在附近照顾孩子的家长会顺便到这里买菜。
尉迟星蹲下来买了几样青菜,跟几个阿婆闲聊,慢慢就知道村子里的青壮年基本都出去工作了,留守的只有老人和小孩。
“我们是过来看看学校的, 侄子想报考这所学校。”尉迟星虽然跟阿婆们说着话, 但是眼神一直跟着走到桥头朝四周打量的许柔身上。
一个梳着麻花辫盘在脑后的阿婆说话牙齿漏风,“这里不便宜啊。”
“那安全吗?听说之前有学生出过事故。”尉迟星问,“我侄子特别调皮。”
几个阿婆互相看了几眼。
“哎呦, 我跟你说。”一个胖乎乎的阿姨立马拍起大腿,“这个学校有好几个学生自杀的。”
“不是自杀,是离家出走。”
“怎么不是自杀, 孩子都没了那不叫自杀?”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你挑我的刺干啥?”
几人七嘴八舌说起来,正好许柔回来了,也听得一头雾水。
桥上,一个瘦小的男人趿拉着拖鞋走过来,那裤子明显不合身,拖得裤脚都起毛了。他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哎呦,这不是人民的好警察么?”男人呸一声吐口唾沫,歪嘴笑,“怎么到这儿来调查大案了?谁家的狗丢了?”
几个阿婆非常惊讶。
“小伙子你是警察啊?”
“微服私访吗?”
“我正好有事要找警察,我家的水田啊,被隔壁王老四占了十垄,这个警察要管的吧?”
“牛旺东,注意你的言辞。”尉迟星站起来,面色不善。许柔看着这叫牛旺东的人,非常眼熟。
“切。”牛旺东拉了一下快掉到胯下的裤腰带,“我又没干啥,你能拿我怎样?”他话音刚落,裤兜里什么东西掉出来,是一本满是污渍,翻破皱卷的黄色杂志,封面上的两个女人坦胸露ru,抚摸自己。
“哎哟。”一个老太太眼疾手快捂住孙子的眼睛。
“怕看什么?不就是你跟你家老头大晚上钻被窝干的事么?”牛旺东嘻嘻笑着把杂志捡起来,故意在所有老太太面前晃了一圈,大摇大摆走过去。
“呸!”老太太气得吐口唾沫,“不要脸!”
“牛旺东是你们村的人?”尉迟星问。
“你们别来这边读书吧。学校旁边有这么一个下三滥的二流子,不安全!”老太太摆摆手。
“他跟他哥,没一个好东西。大的混黑、社会,小的专门偷鸡摸狗。”
“人在做天在看,也怪不得老牛家就剩这两人了。”
远处的路边,牛旺东坐在公交站牌下的长椅上抖腿。很快,一辆公交车停下来,下来一个人。
“哎哟,那不是牛家老大吧?”有个老太太惊讶得站起来,“造孽哦,怎么又回来了。”
“听说当街砍人判了好几年,这么快就出来了?”
许柔寻声望去,太远了,看不清两人模样。但是能看得到那从公交车下来的人也朝这边看了一会儿。然后他们就绕路从更远的旧桥进村,而不是这边宽阔的新桥。
有问题。
“牛旺东大哥叫什么名字?”尉迟星问。
“牛旺成。”
本来许柔还想进村子里看看,但是瞧今天这情况,还是按兵不动得好。回到车里,尉迟星说,“你记得之前我忍不住当街打人么?就是这个混账,sao扰女学生。”
“难怪老太太这么厌恶。”许柔突然想起什么,“不对,我以前也见过他,牛旺东。许灿也见过!”
“什么时候?”尉迟星立即问。
“许灿高二开学那天,我送她过来,报名了就去新华书店买书。在地铁上,这个牛旺东一手拿着衣服当遮挡,一手sao扰我。我当场把他揭穿了,我妹妹又是个暴脾气,直接一脚把他踹开。”回忆起来,许柔历历在目,“当时我们正要找乘警,结果他趁乱冲出去跑掉了。”
“这件事情离许灿出事……有两个多月。”尉迟星思忖着。
“你说他会不会发现我妹妹在这里上学,然后心怀报复就——”许柔的心跳越来越快。
“这是一种调查方向。他哥是暴力犯罪出狱人员。你让我回去查查具体情况。”尉迟星记得,郭元天对牛旺东更加熟悉。
“好。”许柔忙不迭点头。
“但是这事儿……你多给我点时间。”尉迟星犹豫了一下,“我们接下来有野外特训,去白河谷。”白河谷,是临城近郊一片野地。
许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以前那几次……没伤到手,一直留守单位。但是这次我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