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你如果遇到问题,一定要告诉我。”他轻笑,声音却很沙哑,“千万不要出事,否则我没法原谅自己。”
许柔愣怔数秒,感觉耳朵慢慢烫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来一双记忆里漂亮的少年眼睛,属于那个在去年冬日里出现,拿着滑板穿着夏季短裤的男孩,那个发现她被不良高中生的板砖砸中后不管不顾打算追过去的男孩。
“我见过一个孩子。”她微笑,也轻声说,“和你长得很像。”
尉迟星心里一跳,眼里闪过微光,“你还记得?”
“嗯。”许柔点头,“一个初中生,挺善良的,”她想起什么,忍俊不禁,“就是胆子太大了。”
尉迟星心里却泛起一片难言的酸涩chao海,撞到岸边,堵得慌。
“不好意思。”他突然起身朝走廊尽头的窗口走去。按捺着那股暗涌,他胸膛因不平的呼吸而起伏着。等着凉风冷却他心里那头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困兽。
她记得他。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不能再奢求更多。
许柔望着他的背影,心下疑惑,却也没说什么。
……
第二天,周六。
连续晴了近一个月,今天却突然迎来个Yin天。暗淡的Yin云从天边袭来,一早温度就下降好几度。
周圆圆难得早起,神清气爽去外面买了煎饼果子回来当早餐,而许柔联系上密斯袁,问到马小佳父亲的住址,打算去家访。
密斯袁让许柔别去,马家情况复杂,马小佳她妈17岁就生了她,没几年就离婚。所以这事儿留给警察去查就好了。可许柔不放心,不想坐视不管。那是她教的学生啊,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忍心……不忍心又出现第二个金特。
周圆圆跟许柔的同事们一起唱过KTV,听过袁贵秀芬这名儿一次后就再也无法忘记,一辈子都忘不掉,她觉得这姑娘的爹是多想不开啊,叫袁贵秀就够革命了,还偏偏再加上个‘芬’字。本来四个字的名儿挺时尚的,结果这么一来,土上加土,闰土。
周圆圆吃着煎饼果子,皱着眉头思考,“挺巧的。袁贵秀芬如果不是忌惮你,就不会追耿老师追得这么紧,搞得过敏住院,否则今天处理这事儿的就不是你了。”
许柔愣住,有点道理。这么一想,导火索是她和苏鸿分手,也就是她出于好奇,一个人去了阿暧的演唱会。
之所以一个人去,是因为周圆圆肠胃炎。
但如果没有看到女孩日记提醒肠胃炎,许柔自己也极有可能肠胃炎,也就没去成演唱会。
所以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孩的日记。
这么说……她跟金特联系上,也是因为当时要帮尉迟星做解码而没有上网络课程。如果当时她在上课,就不会接到姨妈的电话,那姨妈就会拜托别人去接金特了。
许柔顿时有些恍惚,但不管如何,眼下最紧急的事情是去家访。
下午一点,许柔跨越半个市区,终于找到马小佳的父亲,马勇的家。
这是一个老小区,大概有二三十年了,每一排楼也就六层高。每家每户的窗户上都安装着防盗网和年久失修,皲裂破洞的雨棚。棚下挤着一盆盆发芽的大蒜和小葱。楼栋间的树木牵着绳子,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
楼门口没有防盗门,贴着乱七八糟的修电器广告。一个大妈挎着菜篮子下来。
“阿姨,您好。”许柔叫住她,“请问马勇是住在这儿吗?”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妈跟赶苍蝇一样挥手,头也不回地冲下楼。
许柔眼睁睁看着大妈跑出去。
奇怪……
同一时间,半个城市之外的医院。
马小佳坐在病床上,一边打吊瓶,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的小朋友窝在爸爸的怀里用ipad看电视剧《新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她应该被虐待很长时间了。”门外,医生静静地透过窗户看她,“她脚上有还没消肿的捆绑痕迹,综合其他伤口看,应该是被绑起来倒吊很久,拿烟头烫了多处。”
一(七)班语文老师红了眼眶,心酸地捂住嘴,“造孽,挨千刀的哪个王八蛋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我见过她妈妈,虽然看着不着调,但不像没理智的人。”
“那她爸爸呢?”医生问。
语文老师愣住,她倒是没想过。毕竟马小佳一直跟着母亲过。
许柔在602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毫无动静。
她皱皱鼻子,楼道里有刺鼻的油漆味。楼梯两边的墙面是刚刚刷上新漆的,白晃晃一片,但是从墙根的油漆点子可以看出之前被人刷了红油漆。
为什么会在墙上刷红油漆?多渗人。
怎么敲门都没动静,许柔正要离开时,602门后终于传来一个粗重沙哑的男声,“谁?”
“您好,是马小佳爸爸吗?我是马小佳学校的老师,过来家访。”许柔立即说。
602防盗门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