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弹劾那位当初介绍柳泌入宫替他诊病的大臣贪赃枉法的。
关键是这所有的奏折,多数都言之凿凿,并附带了大量的证据和口供,让人不得不信。
原来这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他委以重任的先生,竟真的是这等欺世盗名之辈!
但李淳心里依然很是恼怒,并不是为了柳泌如何欺瞒于他,而是为了这些弹劾柳泌的大臣。
当初他信任柳泌的时候,这些人只知道一味的奉承,或者三缄其口,让他这皇帝像个笑话一样被耍得团团转。怎么到现在柳泌死了,就个个都成了神探,都知道来落井下石?
这么多的证据证词,显然不是一天半天能搜集来的,而是做了长期的准备!
更让人恼火的是,这一大堆的折子中,竟然根本就没有一个打算替贵妃求情的人,仿佛所有的大臣都只是在义正言辞地向皇帝陛下谏言,劝他不要是非不分、听信谗言。
如何处置贵妃那是皇帝的家事,郭鏦知道这事没法求情,索性就绕开这一关。
果然那最不是东西的就是郭三,他表面上严禁任何人替贵妃求情,看似只是在就事论事,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但只要柳泌的罪名坐实,那么贵妃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自然就站不住脚,他便是皇帝,也不得不解了她的禁足。
当然除了郭鏦私底下的这些明察暗访,他还故意把消息透给了一些耿直的老臣。这些老臣乍闻这柳刺史的斑斑劣迹,这怎么得了?于是也跟着拿出那痛心疾首的面孔,一本正经地高呼:“请陛下明察!”
若是替贵妃说好话也就罢了,好歹他还能归咎为郭家和贵妃在后面推波助澜。可偏偏是这样看似毫不偏倚徇私,等于是把他这个皇帝的脸面落了个干净!
李淳简直被气得没了脾气。
虽然说,贵妃禁足那件事,回过头来一想他也确实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可这郭鏦这样下他的面子又是为的哪般啊!
李淳强忍住将那些折子一股脑儿全掷到郭鏦脸上的冲动,叫了一声刑部,把折子统统甩到了刑部尚书面前。
“朕给你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内,把这些折子里附带的所有证据都给朕查明白,是真是假,有没有夸大其词,有没有伪造证据之嫌。总之,决不可放过穷凶极恶之人,也不可冤枉正人君子。”
“这……”刑部尚书苦着脸回道:“柳泌身为台州刺史,这有些案情发生在台州的地界,单单往返台州一趟,七天也……”
他的话没说完,李淳一个白眼翻过去:“嗯?”
刑部尚书回头看看神色各异的同僚们,忽然明白其实事实的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这七天或许根本就不是给他去查案子的,而是……怎么给皇帝陛下找一个漂亮的台阶下而已。
他赶紧低头:“臣……遵旨。”
于是这件事就莫名其妙地揭过了,刑部尚书一脸懵逼地看着手上堆着的厚厚折子,开始发愁他到底要怎么给柳泌定罪才能既不得罪郭家,又让陛下有脸面。
蓬莱殿这边也发生了一点小事。
说是小事,那是因为太和公主好似并没有张扬的意思。她只是带着六尚局的几位尚宫、内侍省、内宫局、掖庭局的主管,捧着厚厚的账薄,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蓬莱殿前。
奉陛下圣旨守卫蓬莱殿的太监们便有些为难了,“公主,各位主子,您看,奴才奉陛下旨意,让贵妃娘娘禁足……”
落落走到那太监面前,问道:“那陛下可说过让本公主禁足了?”
那太监连忙摇头:“那可没有,没有。”
落落指了指身后的几位尚宫,“陛下可有说让他们禁足么?”
那太监又摇头:“这……也没听说啊。”
落落笑一笑,又问道:“既然陛下也没说要禁我们的足,那这大明宫里我们是不是想去哪儿都行了?”
“去哪儿自然是随主子们的意……”那太监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落进她的圈子里去了,暗自在心里叫苦不迭。
果然,落落拍拍那太监的胳膊,“看看,这不就对了?本公主奉陛下之命协理六宫,不过,有好多事情本公主弄不明白呢,你说,这光是六尚局每天的开销就是数百金,这么大的账目,要是弄错了可怎么办?”
“这……”守门的太监无奈,只得苦着脸命人开门,心里正想着要怎么说才能让这位惹不起的公主殿下在陛下面前回话的时候别扯上他呢,就看见太和公主一张明媚的小脸又回过头来。
“等陛下想通了,娘娘一定会无事,到时候赏赐少不了你的!”
这笑脸晃得他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看公主笑得这么轻松,贵妃娘娘……应该当真没事吧……
落落带着那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蓬莱殿,见到贵妃,便往她怀里扑过去:“母亲!”
念云正俯身在一只红泥小火炉前头,拿着小小茶荷,往茶壶中投茶叶。
让落落这一扑,好端端的茶叶撒了好些在外头,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