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立虽然明白此事,但他仍不甘心,冷笑道:“陛下虽然未必顾念儿女私情,可他却不能因此而得罪郭家。本将军岂不知贵妃的身份非比寻常,与郭家相互为靠山么!”
念云笑道:“裴将军以为郭家再送一位贵妃入宫有那么困难?”
虽然郭家再没有一个比她更合适的人,但当郭家和陛下都有这个需要的时候,在郭氏的宗族中再选一个女子入宫,倒也不是不可以。
裴行立一时沉yin,又道:“皇上也是人,我就不信,陛下会无一点人lun私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结发之妻受敌人**!”
念云笑道:“将军此言差矣。本宫既然敢孤身前来,便不是怕死之辈,岂能叫尔等有机会将本宫活着绑到阵前去?不过,本宫若是活着,便一切都好说。本宫若是有什么差池,恐怕圣上将不惜倾举国之力将镇海夷为平地,让尔等饱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郭氏乃是子仪公的嫡亲孙女,看她这气定神闲的模样,果然有些昔年子仪公的风范。她既然敢替陛下亲征,恐怕还真就有把握和胆识不做那傀儡人质。
倘若这郭贵妃真的在镇海出了什么事,圣上将如何向郭家交待、向升平府交待,又如何向天下万民交待?彼时神策军打起为子仪公的子孙报仇的旗号,再名正言顺不过了。
到那个时候,李錡必定尽失民心,慢说是一个小小的镇海,就算是附近几州全都拿下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再度失去。
裴行立想明白了,连忙转了态度,向郭贵妃深深鞠躬长揖道:“下臣适才……是玩笑话,裴某愿听贵妃娘娘调遣。”
念云也不再拿腔作势,伸手扶他起来:“本宫就知道,裴将军是聪明人。如今大军已经快到杭州了,还请将军先把本宫的随从放出来,共同商议破贼!”
裴行立连忙传令下去,又命人去寻了一套家中女眷的新衣裳给念云换上。不多时,七喜等人也被请了过来,裴行立又命人安排了酒席赔罪。
念云在那监牢里可没吃好,腹中正饥饿,想来七喜他们也是一样。于是她便毫不客气地上座了,请裴行立右边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一道用饭,七喜坐在裴行立对面。
那裴行立陪着他们用了些东西,看他们用得差不多了,才探询着问:“不知招讨使打算如何破贼?”
念云心里自有计较,既然这裴行立答应投靠他们,可不能光凭着一张嘴说说而已,得拿个投名状出来才行。
不待七喜回答,念云便张口道:“本宫希望裴将军先清点自家兵马,反攻奉化城,神策军紧随将军之后,另有六处兵马为将军保驾护航,拿下奉化,活捉李錡!”
若是让裴行立带着镇海军反攻李錡,那么神策军就可以把伤亡降到最低,几乎可以称得上不费一兵一卒,最好地保存了神策军的实力。
不过,她这话听起来是有点狮子大开口的,本是朝廷率军来征讨李錡,怎么这会就要他裴行立为主力打前锋,神策军反倒只跟在后头保驾护航了?
裴行立也听出她的意思来,有些迟疑,“这……”
贵妃将乌木的箸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道:“看裴将军这意思,莫不是一个小小的奉化城很难攻下么?本宫这可是给了将军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啊!”
七喜微微一笑,向裴行立举了举酒盅,一饮而尽:“将军此时若不拿出点诚意来,到时候陛下问起来,咱家便是想替将军说几句好话也难啊!”
裴行立乃是李錡的外甥,又是李錡麾下重将,李錡谋反一事他自然逃不了干系。除了听他号令的这几万人马,奉化城中李錡亲自指挥的兵马其实并不多。即使他不动手,都不必等六处援军到,神策军就能直接破城。
贵妃说得没错,此时他若不立一点实实在在的功勋,到时候李錡被处置了,他虽临阵倒戈,可也不过是迫于形势而已,未必能捞到什么好果子吃。
裴行立连忙起身行了个大礼:“裴某不敢,这就去安排,稍后便送几位回去,今晚便可率军攻奉化城!”
念云却不着急,先离了席亲自请裴行立入座,才问道:“不知裴将军是打算强攻呢,还是打算智取?”
虽说神策军和另外联络好的六路兵马只是保驾护航,可她也不能真让裴行立跟李錡同归于尽。强攻是强攻的布局,智取便可轻松一些,提前了解裴行立的计策,到时候也好配合。
裴行立道:“不瞒娘娘说,裴某同李錡帐下的中丞张子良尚有几分私交。李錡若是迎战,必然是派张子良为先锋。”
那张子良先前同他提起过,并不赞同李錡谋反,且认为事成的可能性极低。若是张子良前来迎战,这仗只怕都未必能打得起来。
念云见他已有打算,于是放下心来,自斟了一杯酒,站起来:“如此,本宫便祝裴将军旗开得胜,祝本宫与将军合作愉快!”
是夜,裴行立检点帐下军士,点了五千Jing锐直奔奉化城。郭鏦亲自带着几个侍卫随从同裴行立一道打前锋,薛七喜则领着麾下数百轻骑跟随,神策军的步兵亦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