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手机又开始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俞酉志拐过转角走到餐厅边缘低声问:“是谁?”
“好像是快递,但我没往这里买东西。”
“车库的门锁了么?”
“锁了。”
“嗯,那就不用管,等他自己走。”
“好,”瞿榕溪点点头,走到距离俞酉志两三米的位置,抿唇道,“她还是不肯出来?”
俞酉志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取了支烟,刚放到唇边,点燃的打火机便凑到烟尾。
一丝煤油味散出来,她垂眼,瞿榕溪正半跪在地上耐心举着打火机,这是他刚入行就在她这里养成的规矩,姿态绝不高于上位者。
她摇头,火苗燃亮烟丝:“现在小孩想得太多,我不明白没意义的事情有什么可钻的。”
“她太幼稚,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说得好像你年纪很大一样,你们年纪也差不了多少。”
“闵姐,我和她不一样,这些年你怎么坚持下来的,我都清楚。”
许是觉得这话有些逾距,俞酉志没有接话,视线掠过瞿榕溪落在茶杯上。
手机仍在震动,门口刚安静了没多久,门铃又刺耳地响了起来。
“你觉得门外这人有没有问题?”
“说不准,但情况挺反常的。”瞿榕溪回答。
“会和俞庄嵁有关系么?”
“如果是他的话,我们更不能接,他这么做无非是希望我们被惊动。”
二人对扰人的门铃声充耳不闻,一个淡定抽烟,一个雕像般站在旁边。
打破这喧嚣的宁静的是拐角处骤然闪出的人影,急促飞奔的脚步里带着绝命的慌乱。
“拦住她!”俞酉志刚一开口,身后瞿榕溪就已先一步冲过去擒住了妄图出逃的介舒。
眨眼的工夫,双方都用了很大的力气,往外奔逃的路线被无情截断,她来不及作出也没有止步的念头,只能被半路杀出的阻力重重撞翻到下陷的客厅台阶上。
瞿榕溪踉跄着在台阶前刹住了车,转动着生疼的手腕望向餐桌边焦急站起的人。
俞酉志拧眉盯着台阶下横倒的背影,愠怒却也不敢发出太大声响:“介舒!你这是干什么!”又转向瞿榕溪,“你还不赶紧扶她起来!”
“你没事吧?”瞿榕溪走下台阶正要去扶,不料那看似疼到失去反抗能力的身体猛地爬起,介舒在被他伸手抓住胳膊的前一秒抽逃而出,在光滑的砖面上连滚带爬地冲向大门。
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她没有时间回头看,眼里只剩下那道门,响彻客厅的门铃就像越狱的警铃,她心里已经没有退路。
“啪——”门打开的瞬间,邮递员刚要抬头,眼前遽然一黑,紧接着毫无防备地被冲倒在地,手里的信封飞了老远,后背隔着制服贴上滚烫的地面,灼痛感传来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撑着地直起上身,目力所及是两个已经追逃出十来米的背影,撞他的是前面的女人,他隐约记得后面的男人刚才从他头顶一跃而过。
房门半开着,在风里吱吱地晃,他刚想探头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门却被里面的人一把合上,险些夹到他的手。这状况离奇,他摸不着头脑,只能给寄件人打电话。这人莫名其妙给这一排房子都寄了信件,说是给客户派发的节日卡,可前面几家都没住人,好不容易这家有动静了,却是这样的情况。
“喂,您好?”
“哦!我是刚才取件的快递员,这一排摁下来都没人在家,就一家有人,但是也不收……”
“哪一家?”
“就七号这家。”
“这家业主开门了吗?”
“开是开了,但是门一开就冲出来俩人,跑没影了,里面好像还有人,也不肯开门了。要不我给你们办退件或者寄存到代收点吧,我今天还有好多地方要送呢。”
“行,麻烦了。”
电话挂断,陈辛觉和俞庄嵁对视一眼。
“七号?”陈辛觉问。
俞庄嵁点头:“碰碰运气。”
车立即驶出小道向东边开,没开出多远就看见了正隔着巨大圆形花坛僵持的两个熟人。
介舒正努力调整着呼吸,她太久没有运动,刚才那几十秒的冲刺仿佛透支了她的生命,心脏好像在挣扎着撞击她的胸腔,喉咙口涌起浓稠的甜腥味。
“你他妈别闹了,再跑能跑多远,这样有意义吗?”瞿榕溪淡定如瞄准野味的猎人,日头高照,他只觉得热。
介舒没想反驳,她需要节省力气,这时她注意到瞿榕溪身后那排车中的一辆,下来了一张熟面孔。她没有获救的感觉,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这人头上还包着纱布,脸色煞白,看起来就很虚弱。
“别动。”
一听见背后的声音,颈后便传来冰凉的触感,瞿榕溪当即意识到局面变化,脸上骤现出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