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高大巍峨,沿着纵横山势修建起来的,如苍龙卧野一般延绵万里的关墙形同虚设,完全丧失了以往稳固而强大的保卫功能。
不幸中的万幸,便是北境线上驻守的北境军几乎分毫不损地带着粮草和军备撤离到了源沧江对岸,避过了如狼似虎的樊军前后围击。
靖州、屏州等关墙下数个城池中的百姓,也在樊军冲进城内时早早撤离得一干二净,穷凶极恶的樊军眼前,只有一地鸡毛和残破零碎的锅碗瓢盆。
有一支军队,在北境军护着关墙下百姓撤离的时候,誓死拦住了凶悍彪勇的樊国先锋军,尽管死伤无数,但不曾退让半分。激战一天一夜后,这支大部分士兵带着面具的队伍于第二天清晨突然撤退,从望龙山脉的骑龙坳下渡过澂水,往北消失在西凉和樊国交界的丘陵地带中,隐去了踪迹。
西境军统帅、寄云关的守将云麾将军沈渊,在头批西凉军先锋到达寄云关城墙下时,率领三万骑兵冲出城门迎战,在城墙下开阔的谷地中被随后压上来的十数万西凉军和樊军碾压式攻打,西境军骑兵兵败如山倒,几乎顷刻间便在寄云关的关墙下被屠杀殆尽。
沈渊的亲卫拼死把重伤的他拖回关墙内,与极少数西境残兵一起退往源沧江对岸。
西樊联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占领了寄云关,西凉军随后对关下的梧州明州等地展开大肆屠杀。
生灵涂炭,万野哀鸣,自此,西凉和樊国的三十二万联军完全攻占了西北边境,并很快扩张着侵略范围,一路烧杀抢掠往南而下,战火几乎是在一眨眼间,便沿着广源道烧到了源沧江以北的沿岸。
大宣广袤的西北领土,大半壁沦陷在异族冷酷血腥的烽烟蹄铁之下。
源沧江以南的松州军和陈州军,联合退回的近七万北境军,在大江沿岸扎了营,与大江以北驻扎下来的二十万西樊联军的主力军队暂时形成対持之势。
大宣的这支联合军队,由朝廷急派过来的武国公陆年松统领,从江北退回来的一些西境残兵和榆州、浜州残兵,再加上附近几个州府紧急调拨过来的军队,一共凑成了二十多万大军。
而西凉和樊国的其他十几万骑兵,以及后续陆陆续续南下进入关内的西凉军和樊军,以寄云关和梧州往南,一直到源沧江这一线的广源道为中心,分别往东西两面扩张着攻占范围,他们的铁蹄纵横在源沧江以北的大片土地上,蚕食鲸吞着一个个还未被攻陷的城池,摧毁了大量的城郭和村庄。
有些城池的守军早已望风而逃,留下惊慌失措的百姓于战火和屠杀中流离失所,仓惶南逃。
当然,也有个别城池的守军闭城锁门,捍卫着城中的百姓,立誓要与他们驻守的地方共存亡,流尽血汗也在所不惜。
风雨飘摇中,深受重创的大宣已经没有余力再派遣军队去支援保卫大江北岸的这些城池,西凉和樊国的二十万主力大军就在大江对岸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一旦这支气势汹汹的雄军攻过大江,便能直取京道,势如破竹地一路往大宣心脏攻占,扑往上京。
大宣朝堂上下都心知肚明,集结在源沧江以南的这支大宣朝廷军,虽然人数有二十多万之众,然而除了身经百战、军纪严明的七万北境军,其他州府的军队基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型的战事,士兵的战斗力与凶悍的西凉人和樊人相比,完全不堪一击,胡人一人可抵七八个人。
何况这二十几万军队内派系林立,要在短期内融合并凝聚成强大的战斗力,谈何容易。
再说要越过源沧江一线西樊联军的枪林箭雨去到北岸,势必会有巨大的牺牲和损失,忧心和焦虑中的大宣掌权者,不得不暂时放弃了那片土地。
大宣的国土,以源沧江为线,被分割成了两半。
沦陷的那一片国土硝烟弥漫,疮痍遍布,颠沛流离的难民在饥荒和恐惧中呜咽悲鸣着,不时倒在南下的逃亡路途中,成为遍地饿殍中一具新的白骨,再被风沙掩埋。
然而在大江以北这片苍凉而惨烈的土地上,很快冒出了一支军队,这支军队从残破的西境线上一些很荒僻的关隘处集结,几乎是奇迹般地整合成了近万人的队伍,他们从西境线的长源寨和崎门关下出发,重新扛起西境军的大旗,与肆虐在辽阔西北大地上的西樊军打起了游击战。
这支军队狡黠而勇猛,经常出现在落单的小股西凉军或樊军的周围,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之围截绞杀,然后在周围的大批西樊军赶到前便迅速撤退,消失在广袤无限的大地上。
他们会把从西樊军处抢来的的食物和衣物分发给途中遇上的灾民,个别城池在被西樊军队围攻时,也会突然得到他们的援救,他们往往从攻城的军队背后石破天惊地杀过来,解除了城池的围困,稍作歇整后再度去往远方。
他们扛着西境军的大旗,人们却称呼他们为光明军。
因为他们,是这片土地上被困于水深火热中的人们的唯一希望,他们撕破暗无天日的残酷屠杀和侵略,给这片悲怆而血腥的天地带来一线光明。
这支队伍的首领,便是留在源沧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