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正中金丝檀木雕就的佛像还未完工,四周经幡倒是已经挂满,香案上无人供奉,油灯也不见人点。
她吸了吸鼻子,疑惑地皱起眉来。
这大殿上,除了一股子木头味,怎的有股云叶鲜和那新恒记烧鹅的味道呢?
不是说庙里的和尚都各个吃素、不近酒色的吗?怎么会......
她还没想明白这问题,视线便被那香案下面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只新漆过的签筒,里面的竹签子码得齐刷刷的,看着像是新放进来的。
李素鱼心跳快起来。
像还没塑好,签筒却已摆上了。听闻这永业寺消业最灵验,算姻缘应当也不差?方才鹿松平同那颜春花,莫不是在这里求的姻缘吧?
回想方才看见的那两人身影似乎就是从大殿方向来的,她心底的猜测便愈发肯定了。
捏着裙角的小手攥紧、又松开、又攥紧,最终下定决心般上前拿起了那签筒。
她没求过签,只看人求过,摇了半天才摇出一支,迫不及待捡起来一看,简洁的签面上就刻着几个小字。
第四十九签,下下签。
李素鱼原本挺喜庆的两撇眉毛瞬间便耷拉了下去,脸也跟着拉得老长。
如今的寺庙都将吉凶直接刻在签面上了吗?
“金荷这死丫头,方才为何不拦着我!这下可好,平白无故中了支下下签......”
求到了凶签怎么办?李素鱼恨不能腾云驾雾回到城中找个算命师父好好开解一番,可眼下她只能捏着那竹签干瞪眼,既不愿再捏着、又不敢这么丢了。
“这下下签统共便只有这一支,倒是教姑娘给抽中了。”
一道声音蓦地在幢幡后响起,是个微微沙哑的女声,听着有些中气不足的样子。
李素鱼没想到这空空的大殿上居然还有旁人,先是一惊,随即又觉得有些丢人、低着头不说话了。
“求的什么?”
少女顿了顿,低声道。
“求姻缘......”
“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将那签拿来同我瞧瞧。”
李素鱼又兀自别扭了片刻,这才犹豫着将手中的竹签递了过去。
一只手从那幢幡后伸出来,将东西接了过去。
姑娘瞥了一眼,那是一只骨节硬朗、修长有力的手,真是不明白有着这样一双手的人,声音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你是这殿上的僧人?不对,尼姑?”少女似乎短暂忘了方才的霉运,娇脆的声音不掩好奇,“你都瞧出什么来了?”
下一秒回应她的是竹签入筒的清脆声响,那支竹签就那么从幢幡后飞了出来,分毫不差地落回了签筒之中。
没想到那声音听着虚弱,动作倒是透着一股子利落。
“糟心的玩意,瞧它作甚?”
李素鱼一愣,随即有些恼怒。
“你这人,怎么没经过我允许就将它扔回去了?若是落了凶运在我身上,我又该到何处说理去?”
“急什么?”那声音透着一股子悠然自得、不急不缓道,“求签这档子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少女将信将疑:“这么说,是不准了?”
幢幡后静默了片刻,那声音再响起来的时候,又恢复成了有气无力的样子。
“姑娘不是要解签?我来送姑娘几句话如何?”
李素鱼犹豫了片刻,又左右四顾一番。
那青衣侍卫仍不见踪影,大殿之上再没有旁人。她小心向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有些低。
“你说说看。”
那声音清了清嗓子。
“出了这底掉的破庙,你便直奔你心上人那里,中途遇见什么人都莫要搭理,见着那人后第一句便问他是否欢喜你。他若答是,你们便择吉日成亲,他若答否......”
她一脸急色,连声追问。
“他若答否,我当如何?”
“你便彻底断了这条心,早日再寻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李素鱼脸一垮,显然对这答案是十二万个不满意。
“真情实意,怎可能说断就断?你不懂其中冷暖,当真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现下是躺着同你说话,腰自然不疼。”那声音不急不恼,反而带了几分笑意,“有些事的答案就摆在那里,你一日不去翻看它、一月不去翻看它、十年不去翻看它,它也不会变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莫要自欺欺人。”
李素鱼又垂下头去,声音也低低的。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他若拒绝我,我此生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你才多大,便要论起此生?何况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若当真寻不到命定之人,自个也要好好活着。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对身边的人好一些、耐心一些,珍惜他们在你身旁的每一日,莫要等来日失去了再后悔。”
李素鱼一愣,下意识又望向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