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离开阙城的那一刻。”
想到自己昨夜在那迷宫般的别苑里转圈圈,肖南回皱起眉来。
“羽林别苑出去容易进去难,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伯劳又哼了哼,头上梳的光滑的髻子跳出几根骄傲的毛来。
“瞧不起我?我好歹也是江湖榜上有名的刀客,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混什么江湖。”
肖南回斜她一眼,不紧不慢道。
“既然一早便想来,为何不一起出发、非要费这一番周折?”
这一句,确实是问到了点子上。
伯劳搔了搔脑袋,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你们的车队里有我不想见的人。”
肖南回想了想,心中有了七八分的肯定。
“你是说宗先生?”
伯劳脸色一僵,随即故作镇定道。
“他是安道院的人,你也知道,我讨厌那个地方,便是谢老头我也躲了好几年了。”
这回答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
可即便迟钝如肖南回,只要一回想起来那日在烜远王府后院时这大头娃娃的脸色,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躲谢黎的时候,可没将我一人扔在原地、自己逃命去过。”
先前犯怂的历史被揪出,伯劳有些恼羞成怒。
“谁逃命去了?!我那是权宜之计!”但她自知理亏,连忙又找补几句,“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还不成吗?!”
肖南回偷笑,倒也并不想将她逼得太难看,于是话题一转,落在别的事情上。
“你手上的钥匙是谁给你的?”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默认那钥匙应当是江湖中的什么人、用非常手段拿到手的。毕竟她已将肖府上下都翻了个遍,再没有她遗落的角落了。
说到这个,伯劳的脸上瞬间显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得色。
“你们离开后,我又去了趟昱坤街。”
肖南回一愣,随即一脸不信:“昱坤街我可去了不下十趟,就连厨房里的磨盘都教我翻过了,你又是从哪里找到的钥匙?”
“旧府的一间厢房。可能你做贼心虚,不如我踏实认真。那一十四把铜钥匙,你真的都一一试过了?”
肖南回有些迷茫了。
当真是她遗漏了?她还记得自己埋头书信与灰尘的海洋、一张一张筛选信息的光景,或许是她太过专注于那封来自黑木郡的书信,遗漏了这把钥匙。
然而,她还是有些疑惑的地方。
“你当时又是如何确定这就是雨安肖家别馆的钥匙呢?”
伯劳奇怪地看她一眼。
“自然是因为,装它的盒子上写着呢呀。”
肖南回还想再追问什么,伯劳却已翻身下马。
“到了。”
肖南回勒马向前一看,一扇被风雨侵蚀的黑色府门就正对着街口。
府门对大街,这风水可是不太好啊。
将吉祥栓好,肖南回跟着伯劳走近那扇大门,已经生了铜绿的铸锁几乎快和门钉融为一体,再有些年月恐怕就连锁芯都要锈死,巨大的封条已有些破碎,却依然坚固地吸附在那些黑色的木头上。
伯劳口中所说是否靠谱,就看那串钥匙是否能够打开这道锁了。
不过......
她转头看了看这肖家别馆的院墙。
“这墙也不算高,为何不直接翻进去?”
伯劳没回头,低头吹着那铜锁锁眼里的灰尘。
“看见墙上那层瓦了么?”
肖南回顺着伯劳所指望去,这围墙上确有一层山墙形状的琉璃瓦,经久不见天日,已经灰蒙蒙的一片。这种瓦表面光滑,若是再修得有些坡度,那么寻常小贼恐怕是不好落脚的。
但对于轻功好些的习武之人,倒也算不得什么过去不去的障碍。
“看到了,所以呢?”
伯劳吹干净了那铜锁,俯身随意在地上捡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的石子,在手上掂了掂。
“看好了。”
她轻轻一丢,那石子飞出,直直落在围墙上的瓦片上。
下一瞬,一股火光从那石子落下的地方爆出,伴随着一声脆响,那块被石子击中的琉璃瓦顷刻间化成碎片四散开来。
肖南回连忙躲避,一回头才发现那丢石子的“始作俑者”早就躲到一旁看热闹去了。
她有些恼火,拍了拍头上的碎瓦。
“有猫腻直接说不就完了?弄出这么大动静,小心一会惊动守军。”
“见你之前我已经在猎场外围转了好几圈了,从春猎开始的那一刻起,所有守军的注意力都会在上林别苑附近,没人会在意老城区是不是少了几块瓦的。”伯劳语气轻快,早些年跑江湖的机灵劲突然就上了头,话也多了起来,“这是雨安一带用于防蛇防盗的琉璃响瓦,鸟雀一类较轻、落在上面不会触发,但若重些、便会触动其中埋藏着的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