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袁媛和郑易阳。
他们把挂着冰霜的铁桶往地上一搁,哆哆嗦嗦地蹲在炉火边,烤了好半天,嘴唇才渐渐恢复血色。
闻雪起身,给他们倒了两杯热茶,问:“很冷吗?”
“冰湖上特别冷,风又大,冻得受不了。”袁媛缓过来了,脱下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不过我们收获挺大,没多久就钓满了一桶。”
“这么厉害?”
闻雪往铁桶里一瞧,果然,满满当当的都是鱼,每条都膘肥体壮,活蹦乱跳。
“这是什么鱼啊?”
袁媛想了会儿,摇摇头,“阿诺跟我们说了名字,都是俄语,听不懂也记不住。不过他说,这种鱼最好吃。”她弯下腰,从桶里抓起一条小臂大小的鱼,展示给闻雪看,“我们有三条,都送你吧,就当赔罪。”
闻雪愣了愣,“赔什么罪?”
“那天,我们说那小孩是智障……”袁媛回头瞥了眼郑易阳,一米八高个的男人低着头,脸色讪讪的。
“多大点事儿啊,不至于。”闻雪向来不记仇,这点小事早就抛在脑后了。
“昨天我跟方大哥道歉,他也这么说。”
“所以啊,这事就这么翻篇吧,赔罪什么的,就更没必要了。”
袁媛笑了下,低头看着铁桶,里面鱼扑腾得正欢,“那这鱼就当我送你的吧,正好你们一人一条。”怕闻雪拒绝,她忙说:“阿诺说,这种鱼rou质紧致,最适合烤着吃。要不你现在烤,等他们回来,正好可以吃。”
闻雪犹豫片刻,嘴角扬起笑意:“好吧。”
—
烤鱼的香味很快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袁媛跟闻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听说那个小孩是方大哥带大的?他挺不容易的。”
闻雪盯着窜起的火苗,轻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只有她知道,方寒尽这些年吃过的苦,岂是一句轻飘飘的“不容易”就能概括的?
气氛安静下来。
一直沉默的郑易阳突然开口:“我邻居家也有个残疾小孩。”
闻雪和袁媛抬头看向他。
郑易阳盯着跃动的火苗,继续说:“听说是小儿麻痹症,不算严重,可他们就是不想要,小孩出生后没多久,就送到农村,丢给老人带,每年就回去看一两次,给点钱就打发了。没过几年,他们又生了二胎,就更不想管那个老大了。去年,听说那孩子走丢了,不知道是死是活,也没人关心。”
袁媛唏嘘几声,话题又转回到方寒尽身上:“所以啊,跟这些人一对比,方大哥真是有责任心。”
闻雪低低地叹气:“是啊。”
谁都知道,自私的人活得最轻松。
就像那对父母,不幸摊上个残疾孩子又怎样?包袱一甩,轻松自在,根本不影响他们正常生活和继续繁衍。
可方寒尽不是这样的人。
从他挑起重担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辈子都要负重前行。
什么时候他才能卸下包袱呢?等方春生长大、找到工作、养活自己?
闻雪想象不到那一天。
她又想起方寒尽说的话,在得知母亲怀孕后,他跟父母大吵了一架,甚至不惜以断绝关系来威胁。
闻雪很理解他当时的想法:这个孩子,不是给他父母生的,是给他生的。不管父母说得多么好听,以后这个孩子,肯定要由他来养。
自私的人活得最轻松,因为他们把包袱,都扔给了善良的人。
鱼快烤好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犬吠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石头屋后面。
闻雪坐直身子,眼里掩不住的期待,“终于回来了。”
等了几分钟,门被推开,两个澳洲女孩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闻雪挺直的背又垮了下来,怏怏不乐地瘪瘪嘴,将几条鱼翻了个面,抓起一把孜然洒上去。
俩女孩进来的第一件事,也是围到炉火旁,捧着热茶、烤着火,等身子回暖。
火苗跳跃着红光,将她们冻得煞白的脸,烘出了几分血色。
闻雪用英语问:“你们先回来了?另一架雪橇呢?”
俩女孩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回答:“他们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闻雪愣了下,“啊?”
“他们的雪橇就停在仓库里,那几条狗也在。”
闻雪有些意外。
仓库就在石头屋后面,只隔着一堵墙。方寒尽回来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且,他不是答应过,一回来就来找她吗?
—
小木屋外,闻雪拿着烤好的鱼,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动静。
门开了,方寒尽立在门后,暖气和寒气在两人之间交汇,凝结成一团团白雾。
闻雪心情瞬间欢畅起来,扬起下巴冲他一笑,问:“回来多久了?怎么不来找我?”
“没多久。”方寒尽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