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的红衣绣娘略显局促地站在一旁,尽力减少存在感的同时,她不禁感叹自己一生为无数人绣了嫁衣,往常都是新娘子们欢欢喜喜地挑着嫁衣,新姑爷们一脸不耐,还是鲜少见到姑爷高高兴兴,新娘子一脸不高兴呢!
绿礼放下茶杯,见周已正无比专注地比对着嫁衣上绣纹,皇兄蛊毒又犯了两次,每次都是周已献的血,这两次蛊毒发作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同样的,他脸色也不太好,眼睑下生出一层淡淡的青黑色。
虚弱成这样,若是她还折腾些什么?被子一卷谁都不想搭理。
她定定地看着周已,鼻腔里轻轻哼了声。
秦知慎以残害百姓的罪名被打入死牢,他忽地从高处摔下来,倒是砸得人措手不及,也不知是暗自叫好的人多些还是兔死狐悲的人多些。
姜尉风没有过多干预这件事,只派人简单问了些缘由便作罢,所以说呢,到底一个下贱的太监罢了,绿礼之前不过是不想理会那些麻烦事,当真以为什么太监什么侍卫统统都能爬到公主头上作威作福了?
卑躬屈膝、忍气吞声算什么公主?干脆叫一个生活过得去的奴才罢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等绿礼大清早被枝莹叫起来梳妆打扮时,她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成亲这么一件被她抛掷脑后的事情。
一堆人围着自己打转,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她不由得嘴上抱怨:“真麻烦啊。”
“殿下再忍忍,这些规矩已经是最简了,不能再省略。”
“这也算简略?那天底下不知道多少新娘子会累死在半路。”
枝莹吓得赶紧捂住她嘴,佯装恼怒道:“呸呸呸!大喜之日,殿下可莫胡说!”
另一侍女插嘴说:“要我说咱们殿下人美心善,驸马欢喜得不行,可舍不得殿下累着呢。”
“一边儿去。”
绿礼没Jing打采地看着几人笑闹,正要埋怨周已几句,白曦带着姜红月走进来,她话一转:“母后,皇姐,你们怎么来了?”
姜红月看着她,突然眼圈一红:“妹妹要嫁人,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来?”
从小看到大的妹妹突然说要嫁人,她一时半会儿不愿接受,说着说着眼泪便要掉下来。
“阿姐莫哭。”绿礼只能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只是成亲而已,又不是隔了天涯海角不能相见。”
“对,不能哭,这种日子我不该哭的。”
白曦无奈地笑笑,红月虽不是她亲生,但她视如己出,同自己亲生孩子已经没什么不同,她拉着姜红月坐下,又牵过绿礼的手,“母后没什么心愿,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平安、幸福就够了。”
绿礼眨巴着眼睛,母后突然这么煽情她好不习惯。
“成亲嘛,绿礼你开心就好,天塌下来,有母后给你顶着!”
对了,这才是母后,绿礼点点头。
天边泛起晨光,绿礼由姜尉风亲自背上花轿,锣鼓鸣天,凤冠霞披,公主出嫁的排场自然大,真有些话本里“十里红妆”的味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绿礼略微偏头,从红盖头的缝隙中看见周已端端正正地行礼,他虽然表情严肃恭敬,但从他舒展开来的眉眼中不难看出他的好心情,切,得意死他。
绿礼见他高兴了,自己又觉得不爽快。
“来人啊!抓刺客!”
“有刺客!快!保护殿下!”
正喧闹着,忽见几声高喊,紧接着是人群杂乱的尖叫声。
绿礼一把掀开盖头,见满堂宾客躲得躲,逃得逃,谁也没料到好好的婚宴成了这般,来路成迷的黑衣人与皇家侍卫斗作一团。
周已伸手想拉她过去,“绿礼,这里危险,快走。”
“呜哇,娘亲......”
再转头,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丫头抹着泪花,她踉踉跄跄地穿行在刀光剑影中,黑衣人手中的剑好几次都差点落在她身上。
“绿礼,回来!”
周已瞬间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他瞳孔一缩,伸出去的手只堪堪触到她袖边。
“香香,到姐姐身边来!”
事态紧急,绿礼压根来不及多想,身子比脑子快了半步,等她回过神自己已经冲了出去。
她认识这小丫头,她是李尚书家的闺女,香香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即使心中害怕不已,仍迈着自己小短腿努力奔过来。
一旁的黑衣人注意到她,刀一横:“抓住她!”
绿礼弯腰躲过身旁人,费力地将小丫头抱到怀里,身边的黑衣人却好似认出她的身份般,疯狂涌过去。
李璋见到此幕,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他边挥舞着手里的剑,边靠近绿礼,替她扫清障碍。
“殿下,快走。”
“唔!”绿礼没走几步便被人扑倒在地,她瞪大眼睛,看着原本应该朝着她来的刀身硬生生捅到压在她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