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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敬竹在去卫生室的路上一直都很沉默,一来是他担心季未生的身体;二来他冷静下分析了刚才的状况,隐隐意识到季未生也许根本就不接受他和沈枫在一起的事情。
因为太过于期盼着事情能按照自己的心愿进展,所以当季未生出现一丝松动的迹象时,季敬竹便自动忽略了所有不和谐的可能性。
可他又有些想不通,按照他们母子无话不说的状态,季未生那天完全没必要说出“任何感情都是平等的”这类话,除非……
季敬竹看着沈枫买药的背影,脑中生出一个不切合实际,又异常合理的想法——
季未生不是在反对儿子的性向,而是不同意他的男朋友是沈枫。
“怎么?”
沈枫取完药,回身就看到小竹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我……”季敬竹前走两步抓住沈枫的手,紧紧收拢。彼此间温度的交换能抚平慌乱的心绪,季敬竹维持这个姿势站了好久,才拉着沈枫出了卫生室。
他低声说:“沈枫,我刚刚才意识到,可能我妈不喜欢咱俩在一起。”
出乎意料的是,沈枫并没有多大反应:“我猜也是。”
“你怎么——”
“昨天早上我上班前在院子里和季姨打了个照面。”沈枫带着些自嘲和沉闷轻笑一声,“当时她刻意表现出没有看到我的模样,连牛nai都没热完就回屋了。”
季敬竹:“……”
“毕竟谁也不会喜欢拐跑自己儿子的臭小子。”沈枫说。
“不是。”季敬竹有些急,“是我拐跑你的。”
“干嘛?”沈枫掐了下他的脸颊,笑说:“你这么着急承担责任,是在怪我没有先给你表白么?”
“……”季敬竹被他的玩笑闹得无语,扒拉下来他的手:“我没和你开玩笑。”
沈枫收敛了笑意:“其实不管季姨的态度如何,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季敬竹疑惑地看他一眼。
“我们公开恋情,最好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真心同意,可这种概率太小了。”沈枫说,“我之前想到的情况是,老沈气疯了要打断我的腿,而季姨默默流泪,希望我能放过你。相比起我的设想,季姨的反应已经很温和了。”
季敬竹缓慢地抿着唇,问:“那如果真的是那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沈枫出神地望着巷口的大柳树,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我在你们大学附近租了一间房,不大,只有30多平米,但住两个人足够了。”
他顿了顿:“我最近一直去厂子里加班,是因为有一个调职的机会,我想争取一下。如果争取下来,我会换个工作单位,工资也比现在高不少。”
“竹子,你懂我的意思么。”
季敬竹当然听懂了。沈枫虽然说了一堆毫不相干的话语,但他已经用行动表明,季未生和沈海同的态度真的无所谓。
若是真的走到最坏的那一步,沈枫和季敬竹也留有退路,将来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转变家人的想法。
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说清后,季敬竹的心慢慢归于平静。这或许是一场长时间的“对抗战”,在这个战场上看不到硝烟,有的只是和家人之间不见血的互相拉扯。
它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束节点,运气好的话也许只需要几个月,运气差些甚至要长达五年、十年。
听起来有些心酸,不过对于沈枫和季敬竹来说却是一个“无限期”的机会——
亲子之间的争吵总会在时间的磨合下达成和解,他们也总有一天能在父母面前大方地许诺下“一辈子”的誓言。
季敬竹扬起笑容还想再说些什么,两人身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行了,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沈枫朝后瞟了一眼,“估计是霍姨他们回来了。”
然而沈枫的“估计”却错了,街角拐进来一辆纯黑色轿车。车头擦得锃亮的车标彰显了它昂贵的价格。
季敬竹的眼皮莫名一跳,一瞬间无数个念头闪过,心里也生出一股无法言明的抵触和慌乱。
脑中所有混乱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季敬竹在陈家小卖店前见到了小时候的司机叔叔。
而今天就像是电影回溯一般,高档轿车突如其来地打乱了什刹海胡同的平静,它裹着恶心的噩梦缓缓行驶、减速、最后停在季敬竹面前。
随着尾气的散尽,西装革履的司机从驾驶座上走下来。
季敬竹怒不可遏地上前,不过刚迈开一步就僵在了原地。司机恭敬地拉开后车门,然后一位举止得体的男人走了出来。
不过一秒的时间,季敬竹便认出他就是自己那位人渣父亲,唐恺。
说来也好笑,季敬竹根本不记得是否和他见过面,有关生父的记忆也全部来自于一张没有温度的照片。
可他此时就是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人。
司机先是看向季敬竹,随后低声附在唐恺耳边说了什么,随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