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这一觉睡下, 便又是一天一夜。
梦中,他陪着阿檀回了趟江南,见过了江南陆府的那位老太太。老太太当面和颜悦色, 背着阿檀, 却将他说道了一遍。
“你可没好生待我的阿檀吧?”
“嗯。日后不会了。”他应着。
江南日子闲散,他陪着阿檀夕阳下在西湖泛舟,朝霞中看钱塘江大chao。阿檀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他轻轻抚摸着那里的动静。小娃儿一下一下, 踢在他的掌心里…
“这么用劲儿,该是个小皇子!”阿檀弯着眉眼, 望了望他。
“嗯。”
“若是个小皇子, 阿檀还得替朕生个小公主。”
生得和她一样的小公主,方好陪着他身边。
可醒来的时候, 她们都不在了。
天色已然大亮,阳光充斥着整间寝殿。推开窗去,冷冽的气息钻入身体,让梦中的温存逐渐消失殆尽。
江蒙恩入来, 忙捡了件披风护来主子身上。却被主子抬手挡了挡,“与朕更衣,传膳养心殿。”
听得主子打起了Jing神。江蒙恩自也放下几分担心。依着吩咐去办了。
凌烨暗自抚上案上放着的那只檀木匣子, 垂眸静静打量。
“阿檀,你再等等朕。”
晌午天清气朗, 张斯伯被宣来养心殿的时候,已是快要午时了。听皇帝问起十二月初三前后后宫动静,张斯伯自将昨夜连夜改好的供词,呈了上去。
“十二月初三一早,奴才等人捉得个在疏影阁外头徘徊的可疑小内侍。严刑拷问之下, 方将事情都交代了。那人连夜刚从宫外回来,正是与疏影阁里那位陆家小姐,往信国公府中送了封信件。”
张斯伯再接着呈上了,十二月初三国公夫人的拜帖。
“陛下,这是承乾宫中寻来的。还请陛下过目。”
“施太医的脉案中说,娘娘本身胎气不稳,许正是被这拜帖冲撞。”
凌烨翻开那拜帖,却见那拜帖中,信国公夫人因得陆月悠之事,处处怨责皇后。善妒、无情、不仁,那一字字映入眼帘,他心中气息翻腾,难以压制。不觉喉间泛着丝丝腥甜,又被他生生吞咽了下去。
他竟从来不曾知道她有一个这样偏心的母亲。然而陆月悠深处冷宫,何德何能送得出信件。
却听得张斯伯再道,“那小内侍之事,奴才当时已通报过娘娘。且娘小内侍身上的家徽,也送到了娘娘手上。”
他垂眸落在案上静置着的那枚宁家家徽上。
“宁妃…”话从齿根之间嘶摩而出,“朕得去会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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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淑仪宫中愈发冷清了几分。自从玉妃带着展旗皇后一去不返,东殿的内侍婢子们,便觉着整间淑仪宫,亦有几分Yin森森的。
宁妃坐在镜前,正拿着支螺子黛描着眉。
见主子时不时地疯笑,阿梨无奈试探了试探,“娘娘,天色迟了。不如早些就寝吧。陛下也不曾来过我们淑仪宫,娘娘又打扮给谁看?”
“给她看呀!我的好姐姐。”
“裕贵妃娘娘也好些日子未曾宣娘娘过去了。”
阿梨只觉主子这般,许是不会歇息的。自打皇后与玉妃都出了事,主子的神志便已有些不大清晰。阿梨只好问着,“要不,请方太医再来与娘娘开一道儿安神汤吧。”
“不准请!”宁妃忽的瞪圆了眼,阿梨虽自幼伺候在她身边,亦有些被吓到了。
“我才不要吃那些苦药!”
殿内忽的一阵冷风,多添了几分Yin森。宁妃害怕极了,一把往阿梨怀里钻。
“是她们回来了。阿梨。”
“快让她们走!”
“宁妃是要让谁走?”
房门猛地被人推了开来,门口的那人声音沉着,比那冷风还冷。
宁妃认得来人,已然有些发了抖,直落落当着他面前跪了下来。
皇帝一身黑色狐裘,冠发Jing致,只一双鹰眸中,清冷得骇人。她从不敢如此打量他的面色,若不是被镇住,定然早早闪躲开去了。
男人却弯腰下来,抬起她的下巴。“你方才说,要谁走?”
她颤抖着,看了看外头,笑道,“您不知道啊,玉妃和皇后娘娘,夜夜都回来我这儿呢。”
男人手掌一挥,一个巴掌已落在她面上。
阿梨这才反应过来,来的是谁。除了皇帝,那身后还有内务府的张总管还有都领侍江公公。
阿梨扶起来主子,又忙在地上叩首:“陛下息怒,娘娘近日Jing神不大好。已经叫了方太医来医治过数回了,依旧不见成效。娘娘说的都是胡话,陛下莫当真。”
皇帝已行来殿内,房门被人从外合上了。
阿梨从未如此接近过龙威。自家主子虽是娘娘,可也不过是宫里的一个摆设。阿梨再清楚不过了,比起陛下,主子更要讨好的人,一直是裕贵妃娘娘。
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