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怔了一怔。这后眷之中,若说长孙家与宁家尚且有争宠之心,玉家的女儿是从未有过的。除了早前两回与皇后一同出行,又因得那些弹劾玉家的谣言,来与他求过几次情,便再无其他。
不过少许犹豫,他却已猜得大概,人或许是来替皇后说话的…
他吩咐那小内侍:“宣来殿上。”
书案上堆砌的奏折如小山一般,他素来勤政,今日看得这些却忽的了无Jing神。待玉妃被小内侍领了进来,他方在案前端坐下来,问起殿上来人,“玉妃来是何事?”
“臣妾是来请陛下,让臣妾陪同皇后娘娘一同往桂月庵修行。”
“……”他一时五味杂陈,他还未做好皇后就要出行的准备,却有人比他快。
“娘娘待清茴有恩 ,往山中清苦,娘娘身子亦不大清爽,清茴只是想侍奉在侧。”玉清茴抬眸起来,看向上首的人眼里。
“如今清茴父兄都替陛下出征在外,臣妾留不留在宫中,对陛下而言早已不重要了。求陛下成全。”
“……”玉妃话中通透,眉目间亦透着几分将门英气。有个这般的人陪在皇后身边,也是好的。
“那便许了你待皇后的一片心意。”
他话说得几分无力,摆了摆手与人道:“若无其他的事,退下吧。”
玉妃却没与他作别礼,只是顿了顿口气,再与他道,“陛下待娘娘,也只是如此么?”
“什么意思?”他重新看回那女子眼里。
玉清茴连忙转眸,看了看大殿角落上摆着的一樽白瓷牡丹瓶。
“那白瓷瓶上的花草,看着欢喜了,便摆来身边把玩几日;哪日不欢喜了,便冷落去拿角落中,沾灰惹尘。只是那白瓷瓶上的牡丹是死的,可寻常的花草都是活的,总需用心呵护,方能枝叶繁茂,开花结果。”
玉清茴并未听到上首的回话,只匆匆瞥了一眼那边的面色,似已然有些不悦。
“臣妾谢过陛下恩准,便不打扰陛下休息了。臣妾告退。”
玉妃行出去时,殿内忽的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清冷得可怕。
凌烨难有坐不住的时候,方急着起了身,往寝殿里去。寝殿里该还有些许她的气息,那些果木香氛,素来让人心溢着暖意。
可行回来寝殿的时候,他方发现那些果木香氛已经淡了。他深长吸着气,方能捕捉到仅存的丝丝缕缕。
他只循着那处床榻去。那些夜里他阅完奏折回来,床榻上总有个娇柔的影子。待他坐来榻边,那人会缓缓睁开眼来,抿着唇轻问:“陛下回来了?”
他的手掌已不自觉触碰去了那玉枕,那里还是温润的,像是仍带着些许她身上的暖意。
目光一同寻去那边的时候,他却在枕后见得一块白玉的平安扣,他拿来手中,发现下方坠着一缕明黄的络子,络子编织巧妙,纹样新颖Jing致,他也是头回见到…
“皇后…”他如有感应般,知道是她留下的。
他直将那平安扣曳入掌心,而后起身往外吩咐了江蒙恩:“摆驾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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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星檀早早便睡下了。许是昨日夜里辗转难寐,又许是今日晌午耗费了太多气力。如今,终是放下了那些不属于她担子,这一觉下去,便如婴孩一般,没有梦境,也没有惊扰。
桂嬷嬷在床边守着,见得主子嘴角边上浮起的淡淡笑意,心中亦有几分安慰起来。
房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邢姑姑脚步轻巧,怕惊扰了床榻上的人,只轻轻与桂嬷嬷说起。
“陛下来了偏殿,可要唤醒娘娘?”
桂嬷嬷看了看邢姑姑,“娘娘好不容易睡安稳了,便就如此回话吧。”左右都要陪着主子出宫了,她如今胆儿也肥了,又絮絮念叨了两句。
“娘娘身子不好的时候他不来,此下还来做什么?人心都是rou长的,帝王心该是石头作的。”
“嘘!”邢姑姑忙拉了拉桂嬷嬷的袖子。“可莫多失言,让人拿了把柄。”邢姑姑说着,却看向床榻上那张小脸,微微叹了声气。
“嬷嬷倒好,娘娘到哪儿,便能跟去哪里侍奉。我便不行了。”
桂嬷嬷听得话里的意思,只劝了劝,“姑姑办事儿稳重,娘娘方放心将这承乾宫交给姑姑打理的。”
邢倩笑了笑,只与人道了声儿,方出去传话了。
偏殿里,皇帝负手立在殿中,一身凉气,身上威严依旧逼人。
邢倩只上前做了一揖,“陛下,奴婢方去了寝殿方知,娘娘好不容易睡下了。陛下若想探望,或是明日再来的好?”
“好不容易,是什么意思?”他背后握着那平安扣的掌心,不自觉地紧了紧。
“娘娘这段时日来都睡不沉,唯独今日,睡得安稳了。奴婢与桂嬷嬷都不忍叫醒了娘娘。陛下看看,真要将娘娘唤醒么?”
“不必了。”
他果断答了话,方自行往殿外去了。
玉妃那些话仿若还在耳边,“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