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走了。两年前宣王回京夺权称帝,翊王被发配西南,他便该不声不响地消失在皇宫之中。可老天却让他见到了新皇即将迎娶的这位皇后…
他只想再见见她…
后来,他偶尔也曾想过要带她走…
可他已经是个腐烂入泥土的人了。
“那江羽就此别过。此下避嫌,江羽便不送娘娘回去了。”
“好。”
星檀持起宫灯,方见他转身离开。这皇城冰冷,她原以为他会陪在她身边更久的。那道谦忍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似藏着许多她仍不知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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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丰殿烛火通明。暖炭香炉,美酒佳肴。
边境战乱,大周连月来并不太平。而皇帝今日宴请重臣,又宣了华庭轩的歌舞,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几个低官阶的侍郎,还未察觉得异样。成群地起身来与上级敬酒,殿内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些许。
长孙谦与宁志安,却对皇帝的行径有所猜测。战报提及,京城中藏着西南乱匪的jian细,皇帝今日,许是要有所试探了。
果然,歌舞尚未完,一行东厂锦衣卫气势汹涌,从殿外进来。为首一人与皇帝一拜,“陛下,那jian细已了落网。”
嘻嘻索索的哗然之声,顿时在官员之中蔓延开来。宁志安与长孙谦尚且沉稳,只静等着皇帝的意思。
“压上来。”
皇帝话出,殿内顿时一片安静。却见锦衣卫压着一红袍的内侍入了殿来。那内侍身形颀长,即便被人压着,也一身恭谦之气。
宁志安见这人不过几回,却也一眼认得人来。稽山祭天之行,此人便一直陪在皇后身侧。岂不就是那位江蒙恩的义子,江羽?
可不知为何,东厂用黑布蒙着那人的头,叫人见不得其面容。
东厂的人,将jian细的罪行当众述说了一通。殿内sao动再起,只一盏茶的功夫,皇帝便命人将那jian细再压了下去。
大殿内已然鸦雀无声。
宁志安先起了身,“恭喜陛下,拿下jian细。臣觉得,许还得详细审问那jian细,不定在京中尚有诸多同党。”
宁志安抖着聪明,凌烨只复了一句:“宁卿家说得有理。”
方那一场好戏之下,在场官员的一言一行,都被暗处的锦衣卫记录在案。华清从那芬芳坊亦早查得朝中有几个可疑之人。便就等着宴后,将人都留在宫中,一一详细审问。
戏已演完,他自起身往殿外去。
身后殿内再度哗然,已有人人自危之势。
然而方行来殿外,华清便与他来报。
“陛下,不见了江羽的行踪。宫内四处都寻遍了,不见其人。”
“……”他不愿让此事牵连皇后。方让东厂寻得与江羽身形相似的人,在百官面前打了个哑谜。与此同时,另让华清带着暗卫,缉拿江羽归案。不想却让那盛承羽得了机会。
“宫门早已落钥。出动东西两厂,将人寻出来。”
华清与他一拜,却再道,“陛下,还有一事…”
见华清面色犹豫,他自许了他直意:“不必避讳,说。”
“后宫已有传言,说是,江羽与皇后,曾一同居于江南,是旧相识,还…还曾青梅竹马。”
“……”他只觉一口心气涌上颅顶,双手成拳只能负去身后,方能平复面色。“是哪里传出来的?”
“陛下,是从疏影阁。”
“就在傍晚,侍奉先帝淑妃的老嬷嬷疯跑了出来,口中碎碎念着那些污秽之语…”
“人呢?”
“事关皇后娘娘的名声,已经拿回去东厂了。”
他牙根里摩挲出两个字来:“杀了。”
“陛下,不用详细审问?”华清素来办差严谨,此事牵连jian细,自然不敢怠慢。然而话将将出口,他虽未抬眸,都能感觉到皇帝炽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面上。
“朕,让你杀了她。”
“听得懂么?”
“是。陛下。”
庆丰殿外,风大,天寒,月色惨淡无光。
凌烨也似块寒冰一般,失了温热。他负在身后手掌,已变得僵硬,却仍无法轻松散开。
江南…
他忽的恨起这个地方来。
他怎就未曾想过,盛家曾乃江南望族,与江南陆府定有过往来。如今他倒是成全了人家的青梅竹马,让他们重叙旧缘了。
脚下不知不觉,已行来了疏影阁。红墙之中的梅树影影绰绰,跳出墙头枝桠妖冶舞动。门前内侍在与他作礼,他连平身都懒得再说了。
那云嬷嬷他知道,人早就疯了。
一个疯子,人云亦云,若非有人教她,怎知道什么江南,什么青梅竹马。
陆月悠…
她不是想要那个妃位么?他本想让她在这冷宫中,尝尝做他妃子味道。给她个教训,等得过了新春,便将人交还给国公府。让她断了要嫁入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