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樱道:“何乐而不为?”
阿平趁着他们相视而笑的空隙,走过去道:“夫人,该用饭了。”
奉远诚和濯樱就近去前厅里坐下,仆妇慢慢摆菜时,濯樱道:“阿诚,今天有人送来一份贺礼和一张贺柬。”
奉远诚意外地问:“是谁?”
濯樱道:“落款是‘一面人’。”
奉远诚默念这个奇怪的自称,眉间不高兴地皱起来:“是他?”
濯樱道:“应该是吧,如果想示好,怎么不送几册孤本手迹给你,倒去琴楼凑热闹?”
奉远诚道:“真会给我找不痛快,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一面人’三个字明摆着又俗又土又腻味恶心,为何他还能沾沾自喜地送到你面前?”
濯樱道:“我只是觉得奇怪,难道他会羞答答地愧于见你,才盯着我出手?”
奉远诚道:“这里的规则要遵循阶层关系,从莫之华到潘行雄到潘维安,如果底层的联动能打开局面,上层才会继续跟进动作。”
濯樱道:“这么说,虽然你不会接受莫之华的邀请,你们之间的联动还在继续?”
奉远诚轻轻叹息道:“没错,夫人,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濯樱讶异地望着他,奉远诚接下来的表现让濯樱更加紧张,他说:“阿樱,你听完后先冷静地想一想,千万不要激动。”
濯樱道:“好,我会忍住。”
奉远诚道:“莫之华想把他的小女儿许给我做妾。”
濯樱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中了他的Yin谋圈套。”
奉远诚道:“你不生气吗?”
濯樱道:“怎么会?你都不肯吃他的饭,女儿就更不会要了。”
奉远诚道:“我很怕你又要回覃城。”
濯樱垂下眼睫给他夹菜,小声道:“我都知道你不会要莫家小女,你却搞不清我会不会在意,怎么会一时聪明一时糊涂?”
奉远诚道:“只要是和你相关的事,我一向聪明不起来,也不想耍聪明。看在我傻的份上,你这辈子都不能不要我。”
濯樱害羞地向门外看看,拿起饭碗道:“潘行雄送的东西怎么办?”
奉远诚道:“当然是还给他,我会派人送到他府上去。”
濯樱道:“你性情平和,是守礼的君子,他们不会轻易将你当作劲敌,除非你想救陈大人回京。”
奉远诚道:“每逢入朝面圣时,总是盘旋在我心里的念头,就是能助老师回京复职。所以我与他们注定势不两立。”
濯樱看着奉远诚突然横眉冷冷的脸庞,柔声道:“阿诚,母亲送来的rou干和腌腊味道很好,我去准备一些,等你寄信时一起带给陈大人好不好?”
奉远诚道好,眼中露出感谢。
月末是先皇忌日,平帝领百官前往永陵拜祭,路程加上留宿需要四五日才能回来。濯樱为奉远诚准备好行李,交给伺候他的同文馆差人,迎着朝阳送他出门。
奉远诚走后,城里的花木店送来一棵漂亮的白茶树,说是奉大人前些时候定的,山里有年数的老树不好找,所以慢了些。
白茶被种进庭院里,枝叶间有些才露尖的小花蕾,濯樱便盼着奉远诚回来一起赏花。他是否还记得初见时花落的声音,或者只是一时兴起的趣味?
那时,奉远诚正排列在百官的队伍中抵达了永陵,关于这次忌典还有个小波折。
准备忌典时,平帝授意让奉远诚撰写忌文,却受到几位老臣的反对,他们以奉远诚资历尚浅为理由阻拦这件事,私心是不希望奉远诚占据更多优势。从中可以看出朝中地位争夺的计较与激烈。
从抵达永陵开始,百官素服斋戒,不可喧闹走动,都在寒简的屋子里闭门静坐。
奉远诚从行李中取出书籍,喝着清茶阅读,忽然想到:刚才在行李里似乎看到奇怪的东西,找到那个漆盒打开后,竟然是盒素馅的绿豆糕,只能是他家夫人怕他肚饿。
这样想着,幸福的笑容随即在脸上浮现。
“奉大人在吗?”
有人在奉远诚门外停下,门隙间的光亮被他的影子填没了。
奉远诚听出他的声音,收好行李去打开门,“莫大人,御前有命令下达吗?”
“不不不,皇上还在歇着呢,”莫之华笑容满面地摇摇头,走进去左右看看,“言生,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永陵吧?”
“是。”
奉远诚关好门,与莫之华对面席地坐下,以清茶待客。
莫之华道:“听说皇上让你起草忌文,却有几个老家伙在旁边说三道四,他们这是欺负你身后无人,孤掌难鸣啊。”
奉远诚道:“在下确实资历尚浅,需要好好磨砺,蒙圣上厚爱,这次为先帝撰写忌文虽已尽力,仍感不安。”
莫之华道:“一张嘴说百样话,如果你有潘大人做靠山,那群老鳖哪敢多说一个字?”
奉远诚道:“只是小事,大人请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