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哥哥也在。
初雪目光垂下来,许久,才步子轻缓地走进亭子里,低低地唤:“暄哥哥。”
李成暄放下衣摆,朝她走近,在她面前蹲下,开口:“怎么了?”
初雪偏头,很快地看一眼那个人的尸体,她并不敢看,迅速地转向李成暄,略带懵懂天真:“他……死了吗?”
李成暄点头,初雪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并不害怕,只是有些涩涩的。死真是容易啊。
她扯李成暄袖子,仰起头,眼睛一眨一眨的,问:“宫里这么多人,天气这么热,他……”
初雪指了指尸体,“会被发现的吧。”
李成暄笑了,在看见初雪的那一瞬间,他想到很多东西。以为她会害怕,或是别的什么,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会不会被发现?
好像他杀了人,她还能替他藏尸似的。
这感觉实在奇妙,并且让人心情愉悦。
现在,此刻,他们又拥有了同一个秘密。
初雪又离他近了一分,她一片的白上,又沾染了一个黑点,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只有他能看见。
这隐秘的刺激感,实在让人心chao澎湃,热血沸腾。
李成暄笑意更深,他在初雪面前蹲下,和她视线平齐,话语轻柔:“阿雪,我是谁?”
初雪眸子微微闪动,唤他的名字:“暄哥哥。”
李成暄笑出声来,“嗯,不要担心,不会有人发现的。”说罢,他牵起初雪的手,离开亭子。
初雪将信将疑,攥着他的手指,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
这事儿后来果真没人发现,甚至没激起一点浪花。初雪有时都怀疑自己在做梦,但她知道那不是梦。
那也是初雪第一次明白,李成暄皮囊之下流淌的漠然。
时隔多年,初雪仍旧没变。
李成暄把她喝过的杯子,重新倒了一杯茶水,送到自己嘴边,饮尽。
“弑君弑父。”他重复,像咂摸这四个字的深意。
“君之所以为君,也不过是他生来血脉比旁人高贵。可还有一句话,阿雪也应当听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君只不过是一个代名词,这位置谁都可以,只要我做得比他好。人的忘性很大,过上一年半载,便不会再有人记得。若是一年半载不够,那过上几十年,左右是一样入土。
至于史书,那是胜利者的勋章,失败者才会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今日我是胜利者,日后所留下的一切关于我的记载,都由我主宰。”
初雪不再说话了,她看着李成暄。他是认真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他已经谋划了好多年,一直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她垂眸,“可是……总会有蛛丝马迹遗留。”
李成暄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留下一个吻,从轻轻地贴着,到啃咬。
“阿雪,你该相信我。”
他不会留下任何把柄,除了阿雪,只有阿雪和他一起分享这个秘密。为他们一起拥有的秘密,再添一笔。在她纯白的一生上,再落一笔墨色。
即便只是想一想,足够让李成暄感到兴奋。
还可以更兴奋,李成暄贴着初雪的唇角,告诉她:“此事只有你知,阿雪。”
初雪被迫承受他的亲吻,闻言背脊一颤。
分享代表着什么,她最清楚。
她曾经无数次把她的秘密,当做一个筹码,用以亲近李成暄。
如今他也这样做。
回忆起来,李成暄的秘密,她似乎也知道许多。
这好像一条看不见的线,穿在他们心上,别人都不知道,只要他们哪一方扯一扯,就能知晓对方的动静。
初雪几乎要相信他说的爱了。
她一面和他唇齿相交,一面又还是惶恐不安。
眼前的情况代表着改天换地和焕然一新,她吸吮李成暄的舌尖,借此抒发她面对这暴风雨的不安。
李成暄回应她,屋内尘埃落定的旖旎重新叫嚣起来,直到角落里的李冀发出动静,打破这气氛。
李冀后颈酸痛,睁开眼,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待到定睛一看,看见两个熟悉人影。
他心里一惊,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于是感觉到一种濒死的不安。
“太子这是做什么?!”皇帝出声质问,抬出了自己尊贵的九五之尊的身份。
但李成暄显然不会买账。
甚至李成暄觉得很有意思,他放开初雪的脸,转身来应付李冀。
看着他仍旧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似乎觉得还能挣扎一下。他一点也没意识到,他的死期近在眼前。
看着猎物蹦跶,最后给他致命一击,到死的时候,他仍旧是茫然的。
李成暄舔了舔后槽牙,抱着初雪下来,在李冀面前坐下。
李冀认出了初雪,此刻她衣裳松垮,颈间红痕紫印一片,刚经历了什么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