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云芷便领着膳食进来。
早膳清淡,一碗红豆糯米粥,一碟金丝小卷,一碟水晶包子。
初雪毫无胃口,草率地咽了几口粥,便再吃不下。她叫雨若把东西撤下去,正想着再休息会儿,便听见来人通传:大公主到。
云芷脸色一边,露出嫌恶的神色,“她来做什么?”
初雪也懵着,才起身,李宛已经到了门口。李宛生得像皇后,眉宇间有股子气势,可她一双眼微吊,眼距又近,便总给人一种刻薄之感。撇开这,仍旧是美人一位。
李宛与初雪不同,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而也造就了一副颐指气使的姿态。她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父皇也宠爱她,没吃过什么苦头,若说有,那便只有初雪叫她不快。
初雪生得漂亮乖顺,幼时她二人一起被提起来,众人都夸初雪。李宛从那时候起,便不喜欢初雪。那时候初雪还有一个仙子似的娘,更加惹人注目。
后来她娘死了,她进了宫,被封了个劳什子郡主。李宛只觉得出了口恶气。
李宛跨过门槛,兀自停在了初雪跟前。
目光将她打量一番,见她气色不佳,李宛心情更佳。
初雪矮身见礼,“见过大公主殿下。”
李宛自然是来看她笑话的,可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和乐姐妹的样子,抓过初雪的手,“好些日子没见长宁妹妹了,今日我约了几位姊妹在宫中相聚,特来邀你一起。”
她握着初雪的手,笑得无懈可击,初雪本欲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脱。可李宛不依不饶,进一步劝道:“没事的,我瞧妹妹气色好得很,指不定就是一时苦闷,出去走走兴许就好了。哦对了,其实今日不止有我们姊妹几个,还有妹妹的未婚夫呢,我特意让六哥差人去请的。”
初雪脸色一白,见此,李宛更加愉悦。
她心想,你生得再怎样如花似玉,可人在屋檐下,没有依仗,还不是得被我踩在脚底下。
初雪低下头来,眉目间染上几分忧愁。李宛不给她更多说话的机会,生拉硬拽着,拉她出门去。
初雪被李宛拉着上了步辇,她沉默着,李宛一个人说着话:“长宁妹妹对未婚夫不好奇吗?多见见的话,便能多了解几分吧。哦对了,妹妹是不是觉得,若是太子哥哥在就好了?可惜了,太子哥哥那性子,如今圣旨都下了,金口玉言,他怕是也帮不了你了。不过你可以求他,多为你添些嫁妆,毕竟除了太子,也没人能替你多添一些嫁妆了。”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带着嘲讽,落进初雪右边耳朵,又从左边耳朵出去。她一句也没听清楚,她脑内飞快地思索着一些事情。
一些不能为人言说的事情。
关于她,关于太子李成暄。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哪怕是如此,都觉得手脚发凉。
仿佛那双手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过她的唇。
步辇落地的一刹那,像把她拉回现实。
“大公主与长宁郡主到。”
第2章 木已成舟 “太子殿下到。”
步辇停在琼林别苑门口。
琼林别苑是宫内专门设大型宴饮之所,内有园林无数,假山奇石、亭台水榭之类更是数不胜数。不过一年到头用不上几次,平日里空置着,皇子公主们便来此聚会。
琼林别苑四个大字,金碧辉煌,嵌在紫檀木黑漆的匾额上,听闻这字还是太宗皇帝在世时,那位举世留名的大诗人顾酩题的。这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十分潇洒,左下角还刻了太宗皇帝的私印。
门口端放着两只巨大的麒麟兽石像,张着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麒麟与楹柱上雕刻的祥云图案相得益彰,祥云之上,又有仙鹤浮现。
初雪对这些不算熟悉,她并不常来此处。一来她身份尴尬,与宫内同辈都不大亲近,她们相聚时,甚少邀她一起。二来,她对此处一直不大喜欢。
八年前的那一日,便是在这里,传来了她父亲大将军初南的死讯。
当日丝竹声不断,檐角挂着的莲灯明亮,前一刻,皇帝还在与她母亲谈起她的父亲,说她父亲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将才。众人奉承着,都附和。下一刻,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信使闯入殿内,声音焦急。
“报!禀报君上,与南狄一战,大将军初南战死……五万将士全军覆没!”
那信使低着头,可初雪觉得,他说全军覆没的时候,嘴唇一定在颤抖。
一瞬间,所有的丝竹声都停住了,万籁寂静。初雪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母亲便直直地栽倒下去。
身旁传来夫人们的呼救声,“初夫人……”
“君上,还请君上快些宣太医来。”
人声鼎沸,嘈杂之音不绝于耳。
初雪似乎还记得,有人在说,初南将军都战死的话,恐怕大事不妙。
她听见了无数人的话,从她耳朵里飘进去,又飘出去。她抱着母亲的身体,从一侧退出宴席,被安置在附近的一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