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胡瑞云虽然十六岁就嫁进沈家,随着抚南王戎马半生,驻守边关,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江南女子,整颗心都是水做的。
沈慕自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母亲的眼泪,他一边给抚南王递上求助的眼神,一边哄道:“母妃,儿子没事。”
抚南王看到妻子红红的眼眶,无奈道:“慕儿这么大的人了,哪还用咱们担心。别忘了,他已是要成婚的人了。”
胡瑞云提起这点来便不大满意,可是对方是公主,她又不能说什么,只好深深地叹一口气,“最后啊,还是娶了她,真是冤孽啊。”
第49章 哥哥,背我
中宫空置, 因此云簇出嫁那日,是太子和太子妃亲自将云簇送出宫门,宗正寺一路随侍。
沈慕已经早早等在东华门了。
两人在午前已经一齐到太庙祭拜过先祖, 并在乾安殿叩别皇上。
接下来便是盛大的游街和宴会。
因着云簇婚后会住在抚南王府,所以宴会也是在抚南王府的正堂外举报的,皇上虽未亲临, 却有太子带着圣笔亲书的圣旨来祝贺二人新婚,除却嫁妆之外, 还有数不尽的单独赏赐。
拜堂时, 太子坐在最上首, 代表皇上亲临, 隋王和承王坐在下首右侧, 抚南王夫妇坐在左侧。
按规矩,云簇是君, 沈家为臣,她是不用拜抚南王夫妇, 但是云簇却仍是躬身朝沈慕父母恭敬拜了两拜。
虽然没有跪叩,但也足以显示出公主的心意。
抚南王和胡瑞云也明显有些讶然, 他们侧身受了, 眼里带着欣慰的光。
毕竟这桩亲事,他们沈家始终处在被动的位置上, 就算知道是自家儿子心甘情愿的,也免不了心疼。但云簇这做法, 却无意于当成所有人的面,承认了沈家的位置。
都说曲阳公主娇纵跋扈,如今看来,传言也不尽实。
“夫妻对拜——”
唱礼太监尖锐的嗓音响彻云霄。
云簇被扶着转了个身子, 和沈慕相对,两人深深弯腰拜下,将要抬头的时候,沈慕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
她能感觉到,沈慕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
平日里拿刀握剑的手,今日却因为过于欣喜,而情绪外露。
云簇勾了勾唇,使劲回握了一下,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
“礼成——”
深夜漫漫,外间已经能听到宾客的喧闹声,云簇被轻蝶扶着回了她和沈慕的住处。
房门一关,云簇撑了一天的腰板立刻颓了下来,她靠住床栏,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并发自内心地感叹,“好累。”
她身上穿的喜服上面的珍珠和宝石都是一颗颗手工镶嵌的,凤凰和喜纹都是双面绣,整套礼部摞在一起,恨不得有几斤重。
凤冠也沉,压得她几乎直不起腰来,云簇忍不住抱怨,“终于知道为什么一生只成一次亲了。这么重的冠服,会被压死吧。”
轻蝶听她这没遮没拦的话,吓得心脏几乎骤停,她忙止住云簇的话,“殿下!您大喜之日,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
若是平时,云簇定然不会在意,反而会笑轻蝶过于谨慎。
但今日,她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反而抬手捂了一下嘴巴,“失言失言。”
轻蝶瞧她这个反常的模样,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她走过去给云簇锤腿,“公主,要不要先歇息一会?恐怕这宴席还有的开呢,驸马怕是一时半会儿地回不来。”
云簇抬手揉了揉肩膀,她撩起遮挡在眼前的凤冠上的流苏,拨到耳后,往外面望了望,一片漆黑里能隐约看到院子里零星的灯火,听到觥筹交错声。
云簇想了想,说:“还是等一等吧。他会早回来的。”
话音刚落,外间便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
沈慕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头戴玉冠,俊美的五官都被染上颜色,朗朗如星的双眸破天荒地漫着醉意,如一汪冰潭里坠落一点星火,没有熄灭,反而长风一吹,那火热彻底燎了原。
他走进来,没说话,先抬手示意轻蝶下去。
轻蝶回身看了云簇一眼,然后恭敬地朝沈慕福了一福,退下来。
但这期间,他的眼睛始终盯着云簇没有移开。
云簇和他对视,看他这样子,不知道为何,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沈慕的时候。
在曲生楼。
惊鸿一面。
那时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因此,她见到了最真实,最疏离的沈慕。
不是后来刻意伪装的文秀书生气,也不是回到京城之后的温柔小意。
那时候的沈慕,身上有凌冽的寒气,带着岭南来的劲风,美而厉,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溺,靠近。
云簇不由自主地抿了一下唇,今天的沈慕也是一样。
让人不自觉地为他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