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朕心疼刚出生的小儿,本想抱进宫,认作自己的儿子,但当时朕刚登基不久,朝局不稳,只得养到你岳王叔膝下。”
“朕想着,皇姐做了一辈子好人,此等善心该当永存,便亲自为他取名善延,希望他能把母亲的善延续下去,却没想到,养到底也只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后来他长大,进宫来,和朕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要他爹和他的家人。”
“若不是他是皇姐的最后一点血脉,朕当时就让他和徐家人同罪!”
说到这,他胸口起伏得厉害,明显是气急,跟着又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沉了语气,带着点毋庸置疑。
“簇儿,你是朕的女儿,也是公主。”顺平帝的眼神失了焦,像是在看云簇,又像是透过她,再看别的什么人,“当时你母后自请废位时朕便想过,即便你母后不在身边,朕也一定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因为你是朕最尊贵的掌上明珠。”
“簇儿,徐家的人,配不上你。”
因为血缘和姓氏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实在是太过不讲道理。
更何况徐善延本就没有什么错。
但云簇也知道,这时反驳,只会更加败坏徐善延在顺平帝心中仅剩不多的好感?
所以,云簇并未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表示出默认的意思。
今天又回忆了太多的往事,顺平帝看上去有些疲累,而云簇也十分知趣地没有再打扰,她躬身退下,并贴心地带上了殿门。
殿门轻阖声在空寂的大殿内响起,单手支着下巴假寐的顺平帝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殿门的方向,眼底有什么叫人看不懂的神色在悄然涌动。
过了一会,他沉沉地叹一声,抬手拿起方才随手撂下的折子,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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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风雪好像来得格外的猛,宫宴后又一连下了好几场雪,云簇也收到了许多要去游园赏梅的帖子。
她并不喜欢梅花,因此一个也没有赴约。
而没有出门的这几日,后宫里也出了两件事:
一是裕妃被降为裕嫔。
二是云筝被许给了林家嫡长孙林少楚。
这倒是云簇所没想到的,顺平帝虽然宠她,却也要顾及前朝和后宫的平衡。
有时候对于一些并不算过分的嫔妃,基本就是大而化之。
因此上次她就算知道流言是裕妃传出去的,也没有向顺平帝告状,因为不想让她平添烦恼。
可这次处置裕妃,顺平帝却丝毫没有留情,又没有说裕妃犯了什么错,倒像是当众表示,裕妃不得圣意了似的。
云簇甚至还旁敲侧击地打听过缘由,但都被顺平帝四两拨千斤地挡回来了,她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干脆不再去猜。
毕竟,无论如何,裕妃被惩治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云簇一连几天心情都不错,就连送到琼华殿的帖子她都十分给面子的翻开看了。
不过,基本上就是赏花对诗,云簇翻一本扔一本,直到她翻到一个,邀她到郊外的别院去赏雪烤rou。
京城人都矜贵,爱好也多风雅,倒是少见这样的请帖,云簇挑了挑眉,没再细看,直接将帖子合上扔给轻蝶。
“去回吧,我去这个。”
轻蝶翻开一看,手指微微顿了顿,但看云簇已经继续去看话本了,想说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只福了福身,应道:“是。”
雪宴在三日后。
云簇还没有亲自烤过rou,但是想想便甚是向往,因此她头一日早早就睡了,第二日特地起了个大早。
却没想到房门一拉开,风雪大盛。
云簇被扑了一脸雪粒子。
轻蝶端来热水给她洗脸洗手,看着外面白茫茫一片,有些担心云簇的身体,便劝道:“殿下,这么大的雪,要么奴婢派人去回个话,别去了。”
云簇却很兴奋,“正好下雪,若是不下雪,今天还不知道要赏什么呢,烤rou也就索然无味了。”
轻蝶拗不过她,只得给她多裹了几层衣裳,狐裘,风帽,羊毛毡靴和汤婆子是一应俱全。
云簇觉得自己被裹成了球,实在不好看,可一走出房间又妥协了,紧紧地抱着汤婆子不松手。
因为宴会办在郊外的庄子里,马车行的也艰难,云簇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赶在午时之前到了。
好在马车里十分暖和,云簇盖着毯子有些萎靡,直到下车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
她扶着轻蝶的手进了往庄子里走,一边走一边期待道:“听说雪天烤鹿rou最好,可是我从没见过。不知是谁家的宴会这么有创意,从前,京城可没有这么会玩的人家,而且京城也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她正说着,忽然觉出几分不对来。
这时不远处有踩雪的咯吱声传来,她抬头去看,穿着墨色貂裘的沈慕站在风雪里,正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专注,以至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