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南风肆起,殿里的一阵呛鼻子烟火味直冲门面,一面铜板状的黄色值钱从里飘来,慢慢随着火光泯灭。飞寒匆忙走出,欲把以芙扶上车。
飞寒低头,“奴婢跟娘娘走。”
她来得匆匆,身上还有一些油纸香火味。以芙蹙眉,“你身上沾了什么味儿?”
众人怔怔相视,不置一词。
今儿个是皇帝登基的日子,也是……也是褚洲死后的头七天,是他“返魂”的日子,飞寒定是烧香去了。那日生产时秦遂骗她褚洲还活着,她硬生生地从榻上爬起,恨意可见一斑,所有人都讪讪着,不敢提。
“想必她见妹妹即将迁家,定是去佛堂里拜了拜菩萨,好保佑路上安生。”林献玉看她这么一副迷迷糊糊的状态,打个哈哈敷衍了过去,“妹妹上车吧。”
众人提心吊胆的,见小妇人款款走向车马边,正要把心吞到肚儿里,见不远之处奔来一个瘦小的奴才,“娘娘!娘娘!”
是小满。
以芙皱眉,在场的人也皱眉。
她们这些奴才不是以芙的心腹就是皇后的心腹,多多少少懂点事儿。就只有一个小满蒙在鼓里,在太尉死后,也只有他真心实意地掉过眼泪。
“奴才在偏殿里找到个东西!”
以芙抿唇,沉目看向他手里淡黄色的绢布。她于迷惘游走的神思里抽身,静静看着小满把东西呈上来。
林献玉瞥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柔软的丝绸如水般在眼中展开,淡淡的墨印上甚至飘散着一股雪松香,上面写满了无数个名字——
以秦打头儿的名字,有男,有女。几人心下有了猜测,这大概是给以芙肚里孩子作的名儿了。
“我见太尉把这东西四方叠着,想来是珍重的玩意儿。”小满觑着她的脸色,小小翼翼地开口,“是太尉吃酒那天写的。”
他这么说,以芙就想起来了。
那日她有意无意地引\诱姜凌入殿,褚洲撒气跑了。更深露重时分,她在偏殿找到他,见他喝酒消愁,何时写了这么个东西?他分明口口声声地骂着肚里孩子孽障,何故给他起名儿?
以芙耻于褚洲这种表里不一的行径,心里面不免又被刺了一下。她极累,不想深陷于过往云烟,只称那是个不重要的物件儿,淡淡地步入车内。
她身子尚未恢复,便临时在京城里安置了一家住宅。褚洲给的千两黄金和无数当铺她都没要,一切花销都由她所得月俸所出。
车里酣睡着襁褓婴儿,盼山满心欢喜地把孩子捧上去,自然而然地换了称谓,“姐姐快瞧瞧小郎君,这模样俊的!”
以芙别过眼,没看。
她当然是爱孩子的,可是她害怕呀!随着婴孩一天天长大,原本稚嫩的五官逐渐清晰,她怕小男郎肖似褚洲呀!
小郎君有了转醒了迹象,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以芙。约摸是嗅到了母亲身上好闻的nai香儿,他不断地朝着以芙挥舞手臂。
以芙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盼山摇晃着拨浪鼓,“娘娘准备给他起什么名儿呢。整日小郎君小郎君地叫着也不像样。”
“……再说吧。”
……
宅子置办在洛阳城外的市郊,青墙外种植了大片茂林深篁,涛涛竹浪隔绝开外面世界的喧嚣,格外适合静养身心。
万籁阒寂里,马车重重颠簸了一下。蜷缩在摇篮里上小郎君不安地揪住眉头,红嘟嘟的嘴巴没来得及哭出声——
外面马夫惊叫,“夫人!”
寒光从马夫耳边擦过,在车帘上撕开长长的口子。一道鬼魅般的矮小身影灵活地窜了进来,直直地朝着小郎君的方向扑去!
“是你!”
飞寒蹬地而起,扬起腰间的软鞭直直向对方抽去。不想对方急急转了个身,扭身躲过鞭子杀气腾腾地朝以芙刺去。
“夫人!”
对方杀人的姿势显然不够成熟,妄图插入以芙心脏的匕首一歪,竟直直从她的面上蹭过去。与此同时,外面的随从团团包围了整个车厢。
“姐姐,你怎么样了?”盼山被吓得手脚冰凉,这才回过一丝神来。她见以芙始终捂着脸,心中着急,“莫非被她伤到了?”
盼山狠狠地瞪过去。
“我无防的。”以芙缓缓放下手,颧骨上的肌肤落下一道刀疤。她擦尽血污,看着被下人钳制住的褚芙,几不可查地皱皱眉,“鞠蛟不应该和你待在一起吗?”
第72章 真相 傻嫂嫂
天青色的浩渺远山中沙沙落雨, 浸shi脚下的土地。褚芙被两个随行侍卫按住肩,干瘦皲裂的手指插入泥泞的草皮。她昂着一张皮rou包裹的头颅,喉间猝然发出一声Yin森冷笑, “怎么, 你让鞠蛟把我带走, 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了?”
褚芙脸上已经瘦得没了二两rou,黑漆漆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太灵活地滚动着。她的唇上有一个撕裂的豁口,随着说话的动作淌下一串唾ye。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