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洲走出了衙署。冷风吹拂,他身体内哗哗滚动的血ye似乎也凝固下了。
陈千峰察觉了异样,“大人,你怎么了?”
褚洲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或许忽如其来的头疾,是由于许久没有杀人的原因。刚开始的时候,那个小妇人总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说教,说大人不要再杀人、大人不要再积孽,把他说的比谁都要好。
之后褚洲也杀人,只不过没再这么狠了。或许今儿个晚上还没适应过来,所以才会这么难受。
望着天上的重重乌云,褚洲忽然想起了自己头一回杀人的时候。
那个人从前是父亲的朋友,受过父亲的许多恩惠,可对外宣称自己父亲造反的人是他、把父亲送进监狱的人也是他。
那时候他二十岁,剖了他的心是为了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那时候的感受大抵也是如此煎熬罢。
褚洲淡哂一声。
他的身上浸泡着浓烈的铁锈味,就连袖子上都沾满了斑斑血迹。他命人去外面接了一抔雪,将微微颤抖的双手埋在里面。
苍扶也皱眉,“大人,您不舒服罢?”
褚洲睁开双眼,眼白上的红血丝像是蜘蛛网一般蔓延着。他的睫根抖动,有点儿答非所问地,“我怎么了?”
“属下瞧您的样子,好像不太对。”
他痛苦地揉着眉心,“想杀人。”
从醒过来之后就想杀人。
“属下去把公羊先生请过来?”
褚洲推开苍扶的手,踉跄着爬到马车里。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撞倒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阵巨大响声。
车厢外,车夫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想要坐车到哪儿去,明显是不想冲撞了他满身的血腥气儿。
“回府邸。”
褚洲摸了摸右脸的一道擦伤,泄愤似的拿刀劈断了桌角。他预备回去洗个澡,以防身上的血腥味又冲撞了她。
他多疼她啊,可偏偏那是个没心肝的东西。
第59章 斗鸡 败者丧命,胜者得你
待褚洲洗净身上的血污, 天色已经敞亮。一阵风吹落了白雪覆盖的松柏,畏畏缩缩地探出一点新绿。褐色的枝头上栖着一只呆头呆脑的胖头雀。
褚洲扯了扯唇。
旁边立着的奴才见他心情还算不错,垂着头说两日前布庄伙计送来了喜服, 太尉要不要看看是否合身。
褚洲动了动身子, 立马有两个奴才上前为他拍打肩头的落雪。他的视线自那一簇枝桠上离开, “试试罢。”
卧殿里雪松香浓烈。
雪松香本是一种较为淡雅的檀木松香,却在褚洲的身上显得狂狷。连大红的喜服上都散着一股煞人气味。
褚洲看了一眼镜中,命人退下。
随后他拨开一面书画, 指尖点了点墙上的一粒按钮。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慢慢展现在眼前,褚洲跨步走进。
甬道连接着长乐宫的内殿。
等他自内殿走向外殿时,一只玉勺登时掉在了昂贵的波斯毯上。他抬眸,对上一双圆滚滚的懵然大眼。
“你、你怎么在这?”
以芙心头一震, 暗骂自己大意。想必自己的卧房被他暗中做了手脚,可恨自己一点儿也没察觉。再者,他穿这一大红衣裳做什么。
她怕他又要说些“成婚”之类的云云, 又或者是逼问她昨天夜里下药的事儿,于是推推面前的瓷碗,“用早膳了没?”
褚洲轻飘飘地从她面上略过。
他刚一张口,一只水晶饺子趁机塞入。他慢条斯理地咽了下去, 又被她塞了两口。
在褚洲咀嚼食物的当口, 她慢吞吞地低下脑袋,再抬头已经是泪花满目,“我和阿史那冲绝对无分毫干系,是他假借你我之事胁迫我,我才在深夜赴约的!昨儿个偷偷在茶里放催眠药的缘故,是怕你生气起来折腾我!”
褚洲没什么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她的白嫩的手指攥住了他暗红衣襟,像是泥垢地里长出的笋子。
她带着哭腔地, “大人,你别罚我……”
褚洲转着戒指,觉得顺水推舟收下她的示好也还算不错。毕竟他有法子从她嘴里套出书信的下落,昨个还让宋璞玉吃了瘪。
就是天大的怒气儿也消了些。
“只是惩罚却免不了。”他摸摸她粉嘟嘟的耳垂,“我派人人去民间小巷里搜罗了好些小玩意儿……即便是孕妇也不伤身。”
褚洲带她走到镜前,掰着她的脸颊迫使她去看,“这喜服是特地按照你自己绣的那一件来的,方才我穿上了,现由你来脱下。”
大抵是心虚,以芙表现得还算乖巧。
不消多时,内殿里传出了嗳嗳娇声,与幔上的金铃铛的响声混杂在一起,莫名叫人脸红。
以芙心浮气喘,细白的手指用力地揪住身下的红绸,终于做出来反抗。她推了推褚洲,声音有点哑,“大人,再一会儿就要用午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