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坠地之际,殿里头忙里慌张地奔出一个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小满,“娘娘,请您留步!大人请您进去!”
……
“阿兄!阿兄!”
殿内的脚步声杂沓而至。青铜暖炉袅袅吐香,形成丝丝缕缕的形状,很快地被小小的身体撞得散乱。
褚洲的胸膛舒展, 捧了个满怀。
以芙坐在他的腿上,亲昵地勾住了男子的脖颈,“我听小满说,你今儿和一整天都在处理政务是不是?累不累?”
宫中事务堆积,褚洲常常从日出忙到日落,其实谈不上怎么累。可他略一沉yin,“还是累的。”
末了补充,“头疼。”
以芙象征性地在他额上揉捏几下,“我今日没什么事做,就去御膳房里和厨子讨教了一会儿厨艺,顺便做了碗阳春面给你。”
“是顺便还是特意?”
以芙的脸蛋红彤彤,害羞地埋在他的颈窝里,声儿轻轻的,“是特意的。我怕这东西冷了,还特地让宫人在侧殿温着呢。”
褚洲顺着她的发,“那让宫人送进来。”
“你若不要他们伺候,就别让他们在外头站着了。我看他们衣裳穿得单薄,好可怜。”
“穿得灵活,才能更好地伺候主子。”
以芙佯怒,“奴才也是血rou之躯做的,把他们冻伤了可怎么伺候人?大人好歹也送个手炉过去,他们也好受些。”
褚洲看她半晌,忽而一笑。
以芙挠着他的腰侧,又伸手去抓他披散的乌发,“笑什么?你是不是又笑我菩萨心肠,又闲着没事做了?!”
“我是高兴。”
褚洲牵住她的小手,“是为你高兴。”
宫里任何一方势力参天,那些渺小卑微的宫奴是蜉蝣一般的存在。可纵然是千里之堤,最后也会被微末之物撼动。
褚洲很是欣慰。她终于有所成长,学会在宫里堆积自己的势力,从而在这方凶险的天地里立的更高更远。
要知道,以芙的名声虽然被褚洲这位臭名昭著的“兄长”败坏得差不多了,可她因为对宫中仆从爱护有加,得了不少的拥护者。
她能护住自己了。
褚洲的眼中温存着笑意,粗糙的指腹一下一下地磨砺着她的脸蛋,“天渐冷了,我让人把那条银狐坎子送回来好不好?”
“不好。”以芙的声音闷闷的,“宫里又不缺这等玩意儿。你既然要送我东西,就得送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一身狐狸皮算什么?!”
“给。”
以芙歪歪头,看着手掌心里那枚古旧的玉佩,“就这枚小东西,你刚开始不是死拗着不给我?怎么今儿个肯给了?”
褚洲的声音有点哑,“让你拿你就拿着。”
以芙枕在他的膝上,在跃动的灯火中抚摸着上头一条条掺杂着泥垢的裂纹,“若说破旧的程度,它倒也算得上是古今无二了。你这么爱惜,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握笔的指尖微微一顿。
恍惚里,是母亲珍之又重地把玉佩拴在自己的腰带上,“这块玉是先祖传下来的。上头有古训,秦家嫡子若有心仪之人,便将此物差作定情之礼。你既然选择远游历练,难不保碰见个喜欢的姑娘,不妨将此物赠予。”
后来他与好友一道去了丹阳,见了个怦然心悦的小姑娘。只恨小丫头岁数太小,他只能返家与父母商量,打算先请他们先把婚事定下,免得遭了旁人的觊觎。
可是一夜之间,晋王府没了。
黑糊糊的土地上布满了稠黏的碎rou,焦炭一般的尸骨。府中几百条的冤灵、父母亲尸骨上的血rou,一点点渗入这块玉的缝隙,经年累月,鞭策着他往前。
可他黯淡无光的生命里又出现了她。
无比纯净的她、无比可爱的她、无比娇弱的她、无比可怜的她。无时无刻需要照顾、无时不刻不勾走了他的视线。
可是他能怎么办?
他愧对地下的黄泉父母,一股脑地扎进了她给的温柔啊。他把祖上的玉给她了,把心里的仇恨一股脑地放下了。
褚洲又想到昨夜的缱绻,心中一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她的问题,“不过是块有些年头的玉,没什么渊源。”
以芙“噢”一声,把玉佩掖好在袖里。
“论说要到年里了,你还有什么好忙的。”
褚洲似乎不愿多说,“都是些寻常的琐碎事务,所以处置起来要多费心神。你若呆着无聊,就先回去罢。”
“我才不要回去呢,留你一人孤单单待在这里像什么样子。”以芙坐起来,饶有介事地扯过一本奏章,“你若看得头疼,我念给你听也行。”
褚洲一想,答应了。
可原本正正经经的奏折,被她念得成什么样子了。甜甜软软的语调不必说,那抑扬顿挫的朗诵之声,褚洲仿佛回到了待在国子监的时候。
“谁教你这么念的?”
以芙眨眨眼,“宋璞玉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