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苏月见没法接,她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若说这些年来没有生过半点怨,自是假的,但若说恨却又谈不上。
她曾无比渴望过亲人的关怀,自然对外祖舅舅也心存过念想,可最后...
罢了,都过去了,再提无益。
“当年...”才出口两个字云亲王妃便又止住了,而后轻轻叹了声,道,“先帝多疑,你祖父不问世事沉浸花草,这才保下阖府性命,后来你母亲远嫁霖安,苏京墨毕竟是一府知州,手中握了些兵权,王府便也就与你母亲疏于联系,你母亲过世后更是再无往来。”
云亲王妃将当年的事简单概述,却也表明并非是王府不在意她,而是时局所迫。
“原以为你拜了梁淮为师,也能一生顺遂,可却不想苏京墨竟犯下这种事。”
苏月见听到这里猛地抬头看向云亲王妃。
眼里的诧异显而易见。
云亲王妃见此了然一笑,“梁淮此人生性极傲,光凭苏京墨,怎能让他点头收你为徒。”
苏月见抿唇,神色复杂的看着云亲王妃,几番欲言又止。
“你外祖父自是挂念着你的。”云庆王妃将她的不解看在眼里,轻轻一笑道,“你的母亲,是你外祖父最疼的女儿。”
所以才会将芫华远嫁,减少往来,就是怕有朝一日先帝对与亲王府动了心思,也不会牵连到她。
得知芫华离世时,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好转后再也不提芫华二字,也自此与霖安彻底断了联系。
一是不想提及伤心处,二是不将芫华唯一的骨血牵扯进京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来。
但父亲还是会暗中派人打探窈窈的消息,得知苏京墨欲为窈窈请梁淮为师后,便暗中助了一臂之力。
苏月见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诧异,惊讶,甚至有些茫然。
可其他的感情,她却是没有的。
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是她自己熬过来的,也是方嬷嬷,白蔹木槿花楹陪着她熬过来的。
她一度以为,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会真正关心她,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可现在他们却告诉她,与她父女情淡的父亲暗地里为她铺了出路,从未给她过只字片语,从未打过照面的外祖家也在暗中为她筹谋过。
这算什么啊。
苏月见心里属实生不出动容之情。
都是为她好,可他们又何曾问过她,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云亲王妃唇角的笑意缓缓散去。
这孩子,到底还是记恨上他们了。
“你外祖父很想见见你。”云亲王妃轻声道,“那日,就算景大人不去闯大理寺,你舅舅也会去将你带出来的。”
父亲原本已经要进宫,刚要上马车,却听闻景白安闯大理寺将窈窈带了出来,父亲这才按兵不动,另作筹谋。
说罢,云亲王妃朝景白安轻轻颔首,道,“多谢景大人保窈窈周全。”
景白安看向沉默不语的苏月见,皱了皱眉才回了一礼,只语气略显冷淡,“这是臣应该做的。”
云亲王妃似是并未看出他的冷漠疏离,继续道,“我知道景大人有能力保下窈窈,可景大人也知道,这京中最是不缺闲言碎语,若景大人想叫窈窈日后清清白白的嫁入景府,此时将窈窈接到王府才是对窈窈最好的。”
景白安当然明白这个理。
但...若是姑娘不愿,他自有旁的法子全姑娘名声。
“此事还容臣与梁老商议后,再做定夺。”景白安没有应下,亦没有拒绝。
这是在告诉云亲王府,他的姑娘不是非沾他云亲王府的光不可。
就算姑娘没有父亲所依,也还有梁淮,还有他。
云亲王妃听出了弦外之音,面上却并无愠色。
相反的还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景白安。
她明白,不论如今怎么弥补,他们王府确实对不起这个孩子。
就是窈窈心里怪罪,他们也无话可说。
但若日后窈窈有景白安相护,他们便放心了。
她不敢说了解景白安,但也是知道一二的,只要这人铁了心护着窈窈,便没人能给窈窈难堪。
她今儿来,也并不是一定要将窈窈接走,而是奉父亲之命,试探景白安待窈窈的态度。
若他只想一顶轿子把人抬进府,他们云亲王府是绝对不依的,但眼下看来,他并未有此意,且听他言,梁淮应是就在景府,依那人护短的脾性,是断不会叫窈窈受了委屈。
如此,她便安心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事是该过问他的意见,如此说我便回府静候佳音。”云亲王妃起身,温淡道,“若是梁淮没有异议,劳烦景大人派人来王府说一声,我必亲自来接窈窈回家。”
那回家二字说的极轻,极柔,叫苏月见心间一颤,但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微微屈膝颔首。
送走了云亲王妃,景白安又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