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阵阵,寒气逼人,能够锐利地穿透衣料袭击皮肤,但苏颜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她将双手搭在了冰冷的玻璃栏杆上,望眼欲穿地看着不远处的天鹅湖。
夜色凄迷,湖面漆黑深沉,撒在上面的月光寥寥无几。
天鹅的身影融入暗夜,变成了深蓝色;在月光之下,在大地之上,自由自在地展翅掠飞。
天地浩大,它们可以飞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她迫不及待的想变成天鹅,再也不想当笼子里的夜莺了。
她也没有病,不需要看医生。
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她今晚就会变成天鹅,飞出这座玫瑰牢笼。
夜色转深,隔壁房间忽然亮起了灯光,她知道,是白星梵回家了——自从她出院后,他们就分居了,是她主动要求的。
他搬到了隔壁房间,与她之间隔着一道不可跨越的墙。
她很担心会被他察觉自己的密谋,迅速跑回了卧室,轻轻地关闭上了阳台的门,又谨慎地拉上了窗帘,却没有上床,而是静静地站在了窗帘后,耐心地蛰伏着。
房间内一片漆黑,她的情绪却逐渐兴奋了起来,神色中闪灼着异样的光芒。
许久许久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撩起了窗帘,朝着隔壁看了一眼,灯已经灭了。
他睡着了。
她像个捉迷藏胜利的孩子一样,顽皮又开心地勾起了唇角,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卧室。
白星梵关了卧室的灯,但并没有睡觉,而是去了小书房,打开了电脑,和心理医生沟通了起来。
她的情况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严重得多。
详细地跟医生阐述了一下苏颜的现状后,他又交代了一些她内心的敏感点与禁忌之处,以免医生在诊疗过程中不小心刺激到她。
最后约定好了明天的就诊时间,白星梵关上了电脑。
回到卧室后,他没有去休息,而是朝着阳台走了过去。
最近一段时间,她经常会在深夜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发呆。
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不敢轻易打扰。
他也知道,她也不会接受他的陪伴与关心,因为他是个罪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所以不敢奢求她的原谅,只求她不离去,能让他默默守护就好。
站在阳台门前,他抬起手,轻轻地将窗帘撩开了一条缝隙,朝隔壁看了过去。
然而阳台上却空空如也。
她今晚不在。
他还以为她终于想开了一些,轻舒了口气,正准备放下窗帘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楼下的花园。
秋冬交替的季节,草木凋零,花园不再葱郁,枝桠干枯,园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一览无余。
月光下,一道消瘦的身影穿梭在花园的小路上,径直朝着花园后门走了过去。
后门外有条小路,直通山脚下的天鹅湖。
白星梵意识到了什么,心脏骤缩,猛然打开了玻璃门,疯了似的冲到了栏杆前,大喊:“颜颜!”他的上半身几乎全探了出去,看起来十分危险,随时有一头栽下去的可能。
然而苏颜却对他的喊声恍若未闻。
她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白星梵惊恐万分,转身冲出了阳台、出了卧室、又冲出了庄园……他在争分夺秒地与她赛跑。
苏颜顺着蜿蜒的小路下了山,一步步地走到了天鹅湖畔。
湖边的夜风寒冷刺骨,她却毫无感触。
眼前的天鹅湖散发着极大的诱惑力,如同一面蛊惑人心的魔镜,她勾着唇角,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毫不迟疑地走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越往前走,湖水越深。
渐渐的,初冬的湖水无情地没过了她的头顶。
她不会游泳,却毫不挣扎,安静地闭着眼睛,任命湖水将她淹没。
湖水灌入鼻腔,窒息的感觉逐渐强烈。
生理上感觉很痛苦,可谓是备受折磨,但心理上却甘之如饴。
她终于可以变成天鹅了,可以飞出鸟笼,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翱翔。
他再也锁不住她了。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锁不住了。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如空中飘落的羽毛似的不断下沉,忽然间,身旁游来一人,他用力地圈住了她的身体,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往上游。
她瞬间惊醒,开始竭力挣扎。
她不要上岸,不要继续当夜莺!
然而与他比起来,她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最终,他还是将她救了回来。
上岸后,白星梵紧紧地将苏颜抱在怀中,失声痛哭。
他差一点就彻底失去了她……
苏颜也哭了,哭得浑身都在发颤,额头无力地抵在他的胸膛,哭声中满含哀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