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澜抿一口茶,对她说:“你如今是王妃,平凡百姓的日子以后也只能想想。总归这里是杭南,若是京中,繁文缛节的大小事情只会更多,今日一个寿辰、明日一桩婚嫁,你岂不是要被烦死。”
小院儿几乎是不可见地摇摇头,心里想,纵然是在杭南,似乎事情也不少,单凭杭南这么多人都曾经与钱淑媛打过照面,她便知道分明无法真正的逍遥。
郑澜回过头,端着茶盏,慢悠悠喝茶,同时把目光落在小院儿身上。
小院儿看到了他的神色,最后还是开了口:“今日孟夫人带我见了一个人。”
郑澜没有抬头,依旧将目光放在手中的茶盏上,茶沫消白,郑澜微微皱了眉头:“蝶是易容高手,泡茶却还不如千慧。”
小院儿走过去,将他手里的茶拿过来,搁置到书案上,对郑澜有了几分郑重之色:“那个人本来是找钱淑媛的。”
“然后呢?”郑澜这才正经起来问小院儿,嘴角上挂着笑意。
小院儿看到了他衣襟处有一道痕迹,探出手去把他怀里的折子拿了过来:“这是什么?”
“你母亲的来龙去脉。”
小院儿怔怔地看着他,手仿佛停滞住,甚至来不及去打开这道折子里去看内容。
第58章 出府 她的胎记如同一朵红……
小院儿没有着急去打开折子里的内容, 事情来得太突然,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从小在院中长大,小院儿身边有很多苦命的女孩, 其中不少是被家人典卖的,也有已经入风尘的姐妹, 仍然会有家人寻访, 甚至运气好被赎身以后, 和娘家亦有往来。虽然孑然一身也省去了对家人的怨怼,但是幼年时小院儿还是生出过许多对有家人的姊妹的羡慕。
太多年了,她已经不期待自己还会有家人。与郑澜相许以后, 更是将这个男人视为她的依靠和依仗,盖因为她自己并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陡然出现的生母,如同在古井中投下的石头,激起了巨大的水花,但是望下去却又是不见底的深潭。
小院儿生出的情愫,居然是对身世对母亲的惧怕,以至于一时不想打开自己的来处,唯恐那里等候她的未知,自己难以承受。
郑澜似乎看懂了她迟疑中的忧虑, 将折子拿过来放到了书房柜子的一个格子里,对小院儿说:“放在这里, 什么时候你想看,便自己打开吧。”
小院儿点点头, “多谢。”
似乎这样无风无浪地过了许多日子, 甚至湛王府也渐渐添了许多侍奉的下人,被郑澜敲打过的孟家也迎入了一波流浪的佃户,给他们好吃好喝, 每日教授孟家的子孙如何种地耕田。
沈无咎忙着扩充杭南氏族的私军,忙得不可开交,却都是在暗自中避人耳目,时不时会想起当日在孟府花园里见到的那一道侧影,但始终未得到闲情逸致的机缘。而私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扩充到数万人之众,沈无咎少年时就曾经跟随当年无比骁勇的薛昭将军对阵过西蛮,也很有一份军工在身上。因此,干脆把劲旅改为“杭军”,孟启礼在府上深居简出,却一直有密探将士族暗流涌动的种种与他汇报,仿佛在帷帐之中把控整个杭南的动向。
而在孟府的上空,无毒门的隐卫监控着这一切,仿佛在寒蝉背后的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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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一夜未眠的小院儿就起身穿衣,晨光熹微中,提着玻璃绣球灯,往书房里去了。
蝶正在晨练早功,见小院儿披着斗篷出来,忙跟在她的后面。
折子打开,只是详细记录了玉楼春的生平,特别是她在教坊司的时间,每一个节点都记录得非常清楚。看到“京师双绝”的时候,她心头微微一颤。
这个名号,她自小在勾栏里有过耳闻,联想到玉楼春的姿容,确实衬得上花魁的传说。
蝶在书房外等着她,东方既白,晨光熹微。杭南的阳光是温暖而柔和,即便是已经渐渐入冬的时节。
屋内的人出来,眼神中是一片氤氲,心脏突突地跳着,从昨夜一直未眠,现在神情更是有些恍惚。
“为我梳妆,我要出府。”小院儿将身上的斗篷裹紧,对蝶说。
两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郑澜双臂抱在胸前,倚着书房院子的月门。
“爱妃需要同往吗?”
小院儿想了想,最后说:
“不必。”
郑澜点点头,吩咐蝶要守护她周全。
这件事,本就是小院儿极其私人的事情,郑澜在最初打算把那本折子交给小院儿的时候就想好了。无论她如何面对自己的生母,以及生母的身份和现如今的处境,他都愿意提供帮助,但并不打算干涉她的抉择。
因为,他十分了解,作为子女,接纳一个曾经风尘中浮沉的生母,需要怎么样的心情。
快要迈步出书房的时候,小院儿回过头来,看着仍然独自立在月门前的人,吩咐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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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泣琴社在省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