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再看陆晋,白如雪人被拉走,她的脸色就很冷,“环素,我们走。”
陆晋知道,她性子虽软,骨子里却是冷的,陆晋伸了伸手,锦绣绸缎从他手中滑过,冰凉透骨,果断决然。
“去满会楼买些糕点,祖母一直念着我,许久没回家看望她老人家,今日得空,正好去看看。”柔软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与方才的冰冷大相径庭。沈沅很快敛起情绪,心里悲伤并不多,只是很失望。
过了晌午就有些寒凉,北风泠泠,萧瑟薄凉。马车里银丝炭炉烧得火旺,沈沅却还觉得冷。
“夫人!”
沈沅侧靠在马车的床榻里假寐,忽听环素一声惊喊,蓦地睁开眼,水眸朦胧中,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人。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宽敞的马车,鲜红的血水沾染了雪白羊绒暖榻,陆浔唇色惨白,狭长的丹凤眼掀起看她,眼中淡漠一瞬而过,仿佛从未出现,声线压低,显得更无力惨淡,“嫂嫂莫要出声。”
第9章 可怜
“夫人,方才街上有马突然匹受惊了,您有没有事?”环素在外面焦急地出声,除此之外,她好像还看到有男子闯进了夫人的马车,但尚在外面,为保全夫人清誉,环素只能心里干着急,却什么都不能说。
沈沅披着的薄毯掉下来,陆浔看了一眼,缓步上前将薄毯捡起,重新盖到沈沅腰间,鼻翼尖的血腥味愈加浓重,沈沅蹙眉,对外面开口,“我没事,有些累了,叫人提前去满会楼找个隔间。”
环素听出夫人话里的不对,心里担心,但也不敢多说,立即照做,潜人去了。
四目而视,她将将醒,睡眼有惺忪雾气,懵懵懂懂地看着他。陆浔收回视线,坐到对面的矮榻上。
沈沅静静地看着坐在面前一言不发的人,许久不见,他身形更加清瘦,面色也要比初见时冷冽几分。
“嫂嫂不必害怕,再过一条街我就会自行离去。”陆浔合眼靠在雕花屏壁上,衣袖的血迹被烤得干了,硬邦邦黏在一起,他指缝间也粘腻着许多血渍,瞧着像是被血水洗过的一样。
他去做什么了?杀人亦或是被人追杀?沈沅原以为陆浔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而今才发现他藏着许多秘密。他倒底在做什么?自己当日一心救他,是否真的错了。
沈沅目光复杂地转开,从袖口抽出一条雪白的帕子,“你受伤了。”
陆浔掀了掀眼,没接那条帕子,反而看着她,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语气,“陆晋暗中买了我的命,杀我,可得千金。”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嫂嫂若是不信,便回去问他。”
陆浔唇色发白,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好像下一刻真的会死去。
他没骗她,武功还未到最后一重,第九重的武功也是他最弱的时候,随便一个小喽啰都能杀了他。
手臂不觉间触到温软,陆浔身子僵住,蓦地睁眼看她,其中杀机很快被遮掩下去,“嫂嫂做什么。”
沈沅自小身子弱,鲜少外出,她的感觉却很准,她看得出陆浔说的并非假话。
沈沅抽出帕子,沾了沾温水,把他宽大的袖子卷到小臂上,露出里面渗血的疤痕。
“你伤的厉害,到满会楼我叫人去给你寻些伤药,擦在伤口上会好得快。”沈沅垂下眼,耐心地给他擦拭上面的血渍,白皙圆润的指尖也沾了不少泛腥的血。
陆浔抽回手,把袖子拂了下去,“不劳烦嫂嫂,甩开那些人我自会走。”
“为什么不离开长安?”沈沅问他,“陆晋要杀你,何不离他远远的?”
为什么呢?从前陆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只有那些懵懂的记忆,可他现在都想起来了。
“还有要办的事没办完,必须要留下。”陆浔眼似是不经意看向沈沅手中被血迹染脏的帕子,又慢慢移开。
帕子脏了,像她这样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应该就会扔了吧。
沈沅想问他有什么事要办,又想起来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于陆浔的相识是因为她一时心软,可他现在站到与陆家对立的一面。
“嫂嫂是在想要怎么杀我?毕竟你家中的丈夫可是想了好久要我这条命。”陆浔说得满不在乎,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沈沅胆战心惊。
她自知没本事化解他和陆家的恩怨,而且过不了多久,她也要离开陆家,这些事就都与她无关了,陆家的事她不想管,但陆允是她在陆家最为疼爱的一个孩子,前不久下学的时候还来找她,说想见七哥哥。
沈沅悄悄打量他的脸色,但他确实掩盖得很好,除了淡然冷漠,什么都看不出来。
“允儿想见你一面。”所问非答的一句。
陆浔袖中的手微紧,很快又松开,“嫂嫂只需告诉他,七哥已经死了。”
寒风突然吹进来,陆浔猛地咳出声,不久前中了毒,尚没寻到解药,毒就已深入五脏六腑。他迅速背过身,右手攥拳抵着下颌,一声一声地猛咳起来。
身形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