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松道:“拿着吧,这是三哥的一片心意。”
“正是。”云琛满意地点点头。
云禧不得不头痛地接过来,并真情实意地表示了感谢。
这就是穷人和富人交往的烦恼。
富人一出手就是十万百万,如果想保持礼尚往来,穷人就要穷大方,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如果认清事实,只做象征性回礼,那就是打秋风了。
二人把云琛送到门外。
云琛从云小一手里接过缰绳,又道:“秦妈妈死了,马氏得了报应,这件事就撂开手吧。人活着,不单只有快意恩仇,还有柴米油盐,你们说是不是?”
云禧道:“是,我知道了。”
云琛警告地看了季昀松一眼,上了马,朝北边去了。
云禧左右看看,小声问道:“所以,你真那啥了?”她省略了“欺君”二字。
季昀松点点头,“抱歉。”
云禧低下头,目光落在季昀松满是泥土的官靴上,“云琛能猜到,皇上便也一定能猜到,你胆子不小嘛。”
季昀松看不见她的表情,心里有些慌,辩解道:“即便出了事,那也是我扛着,连累不到你和儿子,你放心。”
云禧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死不承认,就是不想给皇上留下坏印象。
季昀松在这样的年龄,独自抗下这样的压力,非常了不起。
别说她,只怕皇上也是佩服的吧。
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云禧抬起头,唇角上挂了一丝浅笑,“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这次就原谅你了,没有下次。”
“你放心。”季昀松应得并不真诚,如果有下次,该瞒着还得瞒着。
云禧耸了耸肩,她当然不放心。
不过,从大局出发,不说才是正确的,所以就心照不宣吧。
“受伤了吗?”云禧转身走向医馆。
“没有,当时正好转身,羽箭从我和小果子中间穿过去了。”季昀松跟了上来。
“那就好,其他都是次要的。”云禧说道。
“我没经你同意,就捐了家里的银钱,你不生气吗?”季昀松问道——尽管他知道云禧不会,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你捐比我捐性价比更高,做得不错。”云禧看了他一眼,“只要不是吃喝嫖赌抽,家里的钱你都可以做主。”
季昀松顿时感觉鼻头有些发酸,二十一年了,第一次有人跟他说,家里的钱你随便花。
他心中五味杂陈。
二人肩并肩地进了医馆,再从后门出去……
这个时候的房屋以木结构为主,卯榫相连,比现代房屋抗震。
云宅八成新,房子的主结构还在,墙基本上都完了,只剩个空架子。
家具还在原处,上面堆着砖瓦石块,蒙了一层厚厚的白灰。
这里不像家,像垃圾堆。
尽管看尽了各种惨状,但云禧的心里依然有说不出的难过。
季昀松理解她的想法,“不要紧,皇上已经从附近几省调集了人手,很快就会盖起来的。”
马上入冬了,谈何容易啊。
云禧在心里叹了一声,“干活吧,先把灶台这边清理了,晚上好吃饭,再把长椅和长桌抬出来,放医馆里去,晚上大家就在医馆里挤一挤。”
“好。”季昀松答应一声,歉然道,“你辛苦了。”
云禧抬起手,在季昀松发黑的下眼袋轻轻一抚,“你也是,我们一起努力吧。”
都说小别胜新婚,奈何没有那样的条件,别说拥抱亲吻,就是多说几句温情的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吃完饭,整理好睡觉的地方,天就已经黑透了。
一张屏风把男女分开,一大家子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医馆还没开门,外面就等了十几个管家、婆子之类的下人,都是请云禧看病的。
云禧很不高兴,她计划从今天开始义诊的。
季昀松看出来了,劝道:“别这样。既然一定要去,不如高高兴兴的,不然活儿干了,人也得罪了,得不偿失。”
他笑着下了台阶,“想不到来了这么多人,但我们云大夫只有一个啊。”
“我们先来的,云大夫先去我们府上吧。”
“你胡说,我明明比你早。”
“云大夫,我家姑娘伤势比较重。”
“我家少爷伤了脑袋,一刻都等不得了。”
……
一干下人各不相让,吵嚷了起来。
季昀松把手往下按了按,“诸位,我的意思是这样,云大夫只有一个,让她挨家跑速度肯定最慢,如果诸位能把病人送到医馆来,速度肯定最快,不若诸位回去跟主家商量一下?”
“这怎么行?”
“对啊,我家小姐身子骨不好。”
“我家太太也是,大冷的天,哪有让病人跑来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