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鸢一把握住他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赵浔疑惑地看了明鸢一眼:“怎么了?”
“我方才想起,今日选的发钗与衣服有些不搭,”明鸢清了清嗓子,“殿下能否等上一会儿,容我去换支珠钗。”
赵浔顿了顿:“其实也不是件很大的事,不必如此隆重。”
今日他来只是为了听听明鸢的心意,若她愿意,他再备下三书六礼也不迟。
只是没想到,明鸢竟然将此事看得如此之重,他不禁有些慌乱,幸得早前得了李迟的提点,着人去取了地契银票和账簿来,否则着实有些唐突了。
不过她如此看重,他心中还是欢喜的。
相对而言,明鸢就没有半分欢喜了。也不是件大事,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她好歹也是条活生生的性命。
她深吸口气:“其实我觉得此事得隆重点,殿下总得让我体面些。”
赵浔想起昨日李迟说的等夫人梳妆打扮时得耐心,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明鸢起身时,他又嘱咐了一句:“酒菜冷了便失去原本的味道了。”
明鸢的眼皮一跳,应了一声,带着画采离开了。
不知怎的,赵浔觉得她的面色不太好。想了想,他问楚三:“你有没有觉得明鸢姑娘有些不对劲?”
楚三点了点头。
赵浔叹了口气:“果然,本王方才不该催促。”
楚三恍然大悟,他觉得殿下昨日同李迟大人交谈一番后,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
“殿下,昨日李大人所言,您日后得闲能不能也教教属下?”
方才进门时,画采姑娘瞧见他,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连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一个。楚三心中有些茫然。
“可以。”赵浔端着桌上的茶盏,面上浮起些难掩的笑意。
明鸢回到屋中,算了算时间,拖了小半个时辰,才捡了支珠钗换上。
此时谢少傅和杜芷应当已经出了漳州城,等赵浔反应过来时,只怕时找不到人了。
她对着菱花镜看了一会儿,又补了些口脂。无论如何,还是得去得体体面面的。
画采握着她的手,眼中噙着泪花:“姑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不咱跑试试,实在不行就跟赵浔拼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明鸢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也不算不明不白,其实还挺明白的。”
她原本是逗个趣,宽慰一下画采,孰料小姑娘眼睛红得的像只兔子,她这宽慰完全没什么效果。
明鸢只得认真同她解释:“赵浔既然千里迢迢来讨债,定然不肯空手而归。若是我此时逃了,他恼羞成怒,撕破面皮大张旗鼓地捉拿谢家众人,到时候大家得一起遭殃。至于你说的同他拼了...”
她怅然地叹了口气:“外头有赵浔的人,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杀了他,就算真的成了,也不过是拉个垫背的,届时阿兄的处境恐怕也得更加艰难。更何况,眼下风雨飘摇,没有人比赵浔更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朝中只怕要大乱,恐会殃及万民。”
画采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开口时带着哭腔:“姑娘...”
“没事,”明鸢努力把语气放得轻松,“也就是眼一闭再一睁的事,之后我就能回家了。”
画采不太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不过听姑娘的意思,兴许结果也没有那么坏。可就算如此...
“可是会很疼的,我昨日问了小齐哥,他说曾听说有人被赐了鸩酒,死状惨烈极了,七窍流血,连眼珠都凸了出来。”
明鸢:“...”
她扶着妆台缓了一会儿,才问:“这位小齐哥是从哪里听说的?”怎么和她听得不太一样!
画采想了想:“好像是话本。”
明鸢:“...”怎么说呢,话本跟话本之间还挺不一样的。
她叹了口气:“算了,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才知道,咱走吧,再拖下去赵浔该生疑了。”
画采抽噎着应了,推开了门,却瞧见明鸢立在妆台前头,一动未动。
她忙道:“姑娘可是有办法了?”
明鸢干干笑了笑:“办法暂时没有,腿软倒是有一点,好画采,来扶我一把。”
明鸢回到正堂时,赵浔正垂头喝茶。她攒出个笑意:“我们开始吧。”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明鸢觉得要是再拖一会儿,自己可能就得当场跑路了。
她想了想,又问:“殿下准备按照什么流程来?”
“流程?”赵浔愣了愣,难道要如此郑重吗?
他斟酌道:“要不先尝尝我的手艺?”
“不能直接饮酒吗?”明鸢企图做最后一番挣扎。
“空腹饮酒不好,还是先吃些东西垫一垫吧。”
说着,赵浔打开食盒,明鸢垂头去看,果然是那三道菜。
雪霞羹,葵花斩rou和赤豆马蹄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