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小声道:“属下怎么觉着谢少傅是故意的。”
赵浔拾起筷子,不咸不淡道:“来日方长。”
说着,他抬头去瞧明鸢,因着要吃拨霞供,她略挽了袖子,腕上的镯子悉数褪了,只露出一小截雪白手腕。
她拦住了上前布菜的侍女,大大方方自鲜蘑汤底中捞起片羊rou,在酱碟中滚了一圈,将裹满麻酱和胡麻的rou片送进口中。
赵浔的眼底浮起些笑意,方要学着她的样子去夹,谢少傅已新取了双筷子,自红锅中夹了一大箸的rou片放进他的碟中:“祝公子不必拘谨。”
碟中的rou片上沾着层红油,还有些辣椒碎,赵浔的眉头不由皱了皱,他吃不得辣。
谢少傅瞧着他:“祝公子可是觉得不够辣,无妨,我再叫小厮们去取些辣椒粉来。”
“不必。”赵浔夹起碟中的羊rou片送进口中,半晌,淡淡开口,“入乡随俗。”
说这话时,他的嗓音都有些发哑。
谢少傅瞧着赵浔面无表情地将碟中rou片吃下,不由“啧”了一声,又道:“祝公子倒是个爽快人,我先前与昭王同席用膳时,那厮可是挑剔得紧,连沾了些小米辣碎的菜品都不肯动筷。说起来,我方才听阿鸢说,你对昭王殿下很是了解?”
赵浔持箸的手顿了顿,认真道:“其实我同昭王殿下也有些梁子。”
明鸢奇道:“你先前不是说对昭王殿下很是敬重?”
赵浔面不改色:“这并不妨碍我恨他。”
明鸢斟酌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粉转黑?”
“何谓粉转黑?”
明鸢想了想,给他解释:“譬如公子先前很是敬重昭王,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这份敬重不在了,甚至对他生出些不满,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赵浔颔首,尚未来得及答话,谢少傅先将筷子重重一撂:“甚好,这叫回头是岸。”
赵浔:“...”
明鸢清了清嗓子,瞥了她阿兄一眼,转头看向赵浔:“咳,祝公子别误会,我阿兄先前被昭王坑过,反应强烈了些。不知能否问一问公子同昭王殿下结的是什么梁子?”
“昭王殿下曾经做过一些事,毁了我的一片苦心经营,虽是无心之失,但总归错已铸成。”
楚三觉得殿下这是在自黑,又黑得颇有水平,简而言之,就是黑了,又没完全黑。
如此一来,也是坐实了他们同昭王有瓜葛。
果然,谢少傅的目中露出些探究神色,赵浔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低头去夹碟中的rou片。
还真是辣。
他皱了皱眉,也将rou片在盛着麻酱的小瓷碟中滚过一遭,辣意被裹在外面的麻酱冲淡了一些,倒是能入口了。
他吃了几片,竟觉得这吃法颇为不错,于是又拾箸去挟rou片。抬头时,正对上明鸢噙着笑的目光。
她的眸子被烛火映得亮晶晶的:“里头的豆泡也不错,下过汤锅后吸足了汁水,公子可以尝尝。”
赵浔的筷子鬼使神差地转向了翻在红汤中的豆泡。
楚三瞧着觉得辣,他想了想,小声提醒:“殿下,这个估计得辣。”
话音未落,赵浔已将豆泡送入口中,面上都被辣得起了红意,却噙笑道:“的确不错。”
楚三叹口气,得,是他多管闲事了。
用过晚膳,赵浔也没多停留,起身告辞了。
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谢少傅问明鸢:“你觉得如何?”
明鸢垂眸想了片刻:“今日这位祝公子的举动倒是与我们先前所料一般无二,方才我叫画采去看过了,书房的柜子确实被动过。”
她顿了顿:“但阿兄,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有些过于顺利了吗?”
仔细想来,从祝云状似无意地说出那句“云停于归处”,到他从善如流地去到书房等候,这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可她总觉得有些怪。
不过她心中莫名有个直觉,这位祝公子看起来对谢府没什么敌意,而且还隐隐给她几分熟悉之感。
明鸢捏了捏额角:“罢了,眼下倒是不急,回头寻个机会试探再做试探便是。”
谢少傅沉yin片刻,总觉得祝云这厮瞧他妹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转念一想,若是祝云当真同赵浔和云归没什么瓜葛,其实倒也算是良配。
谢少傅叹了口气,瞧着有些出神的明鸢,只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些,别再叫狗子给骗了。”
赵浔这厮已经成为了整个谢府的心理Yin影。
明鸢自然晓得她阿兄这话中的再字是个什么意思,噙笑道:“阿兄放心。”
送走谢少傅,她转身去了书房,瞧见里头有些凌乱,不由奇怪:“这是怎么了?”
画采摇头:“我来时便是这般模样了,那书架上头还留着些小鱼干的碎屑,许是小橘贪玩来了此处。”
明鸢抬头去瞧,其他书架都完好无损,偏偏她放话本的那排架子似乎被动过。想起那本被当做手札的话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