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傅此刻满面怒容, 呼吸都有些不稳。他昨晚压了许久的火气, 就等着今日和赵浔算账。没想到,今日他跟在明鸢的马车后头,跟着跟着,竟跟丢了。
略一想便知, 这定然是他的好妹妹有意为之,为的是谁不言而喻。
除了愤怒,谢少傅还觉得隐隐有些心酸。昔日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胳膊肘都朝赵浔那混账拐了。
这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浔。”他咬牙挤出这两个字,调转马头,直奔昭王府而去。
等到了昭王府,他才知自己来迟了一步,想起明鸢说要去放纸龙,谢少傅又调转马头,来到青池河边。在附近街肆转了一圈,果然瞧见了赵浔。
定睛细看,立在他身畔的正是先前在昭王府遇到的那名带白兔面具的姑娘,自那日他杀去昭王府之后,便再没见过这姑娘的行踪,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了。
赵浔这厮约他妹妹出来,结果在同别人幽会!
谢少傅愤然走了过去,都说秋后算账,现下天凉了,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此时此刻,谢少傅再也没有什么谦谦君子的风度,他一把扯住赵浔的衣领:“你欺人太甚!”
明鸢瞧着她阿兄的模样,心道不妙,下意识在赵浔前头挡了一挡,“阿兄”两字几乎脱口而出,她险险把兄字憋了回去,便只剩了个“啊”。
赵浔的面色立时沉了下来。
谢少傅瞥了她一眼,寒声道:“让开。”
明鸢在心中暗暗叫苦,若她让开了,她阿兄岂非要将赵浔生吞活剥!
进退两难间,谢少傅冷哼了一声:“也好,既如此,就当谢某看看你这面具下头藏的是人还是鬼。”
明鸢:“??!!”
她下意识抬手去挡,谢少傅的动作蓦然一僵,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姑娘。
她的手腕上有颗朱砂小痣,位置同明鸢的一般无二。
所以,楚青楼中同赵浔在一处的是他妹妹,那日在昭王府遇见的也是他妹妹?
谢少傅只觉脑中乱做一团,恍神之际,他的手腕被赵浔一把攥住,赵浔淡淡开口,语调冰冷,一字一顿道:“你与本王的恩怨,不该牵涉无辜之人。”
话毕,赵浔微微抬手,四周立时涌出四名暗卫,将谢少傅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谢少傅的马鞭毫不留情地抽到赵浔身上。
局面一时混乱至极。
赵浔冷哼了一声:“谢明辰,好生珍惜着些你谢家此时的风光,这样的日子不多了。”
谢少傅瞧了一眼自家妹妹,怒极反笑:“赵浔,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谢府的正门!”
赵浔松开手,自怀中掏出块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一番:“本王进你谢府的门做什么,晦气。”
说罢,他朝暗卫打了个手势:“好生把谢少傅请回去。”
谢少傅一甩手中的马鞭:“以人多取胜,昭王真是好手段。”
赵浔似笑非笑:“若有朝一日,谢少傅有这么个机会,也大可如赵某一般,这公平得很。”
谢少傅气得头都有些发昏,但此事涉及到自家妹妹,眼下情况不明,他也不好贸然行事。翻身上马时,他咬牙留下四个字:“你且等着。”
赵浔点头:“本王等着呢。”
这日,河边的风很大,赵浔很嚣张。
赵浔长叹口气,垂头望着明鸢:“你没什么大碍吧?”
明鸢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赵浔瞧她这般模样,只道她是方才被惊到了,沉声安慰:“你不必惧怕谢家,我与谢明辰早已势同水火,若他胆敢为难于你,本王定会叫他好看。”
明鸢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赵浔叹了口气,摊开手,将长命缕递到她面前:“方才还没说完,若你愿意,我想同你白首此生。”
赵浔神色认真,薄唇紧抿,是有些紧张的模样。他将手往前递了递,五色的长命缕在日光照耀下莹莹生光。
明鸢觉得心头一颤。
有那么一瞬间,她生出想要把身份坦白的冲动,若两人坦白相对,赵浔依旧是这般态度,那她…
咳,那她其实可以跟阿兄说说,让他进一进谢府的正门。
冷静下来后,明鸢自己先惊了一惊,难不成自己当真对赵浔有了什么想法。
她深吸口气,决定先探一探赵浔对谢家的态度:“殿下,倘若日后你位极人臣,而谢府同你意见相左,违逆于你,你当如何?”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说这话时,赵浔的目中生出些冷然神色,“若谢府不知死活,自然是一壶鸩酒赐下去。”
顿了顿,想到方才谢少傅对小明姑娘的步步紧逼,他又补充道:“一壶鸩酒太便宜了他们,本王会另赐谢府一道无限尊荣。”
明鸢觉得自己彻底冷静了下来,她先前定然是被什么蒙了心,这才被赵浔这温和的皮囊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