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韶指着她一抖一抖的。
黄云娣方才鹌鹑似的缩着不动声色,眼见范韶败阵,她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范韶身侧,搀着他,做出那贤妻良母样。
“家家,你父亲也是为你好,怕你坏了名声。既廖家那头背信弃义,那就丢开罢了。只你这一头,总也要父母过过目吧,你俩私定终身,这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打小就不听话,如今也越发不像话,若没有我们做父母的替你遮掩,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你这王……”
她一开口,褚焐便转头,给侍立在旁的下人一个眼神。
那管事娘子上前,没有声张,走上前,抬手就抽,在黄云娣的尖叫声里,连着扇了五六下才停手。
她打了人还不忘教训:“对王爷王妃不敬,下回就不是这样的宽容了,可记牢了?”
这样的打,并不是头一回。黄云娣原以为有范咏稼在,怎么也不敢有人出手,可眼下她挨了打,范咏稼只是撇开脸不看,那该死的王爷,木着脸一眼不错地看着她挨打。
黄云娣怯了,捂着脸进屋里躲臊。
范韶气得捂着胸口,往后跌坐进椅子里,就这,他还不忘骂范咏稼不孝不敬。
褚焐对侍立在旁的太医发火,怒道:“庸医误人,胡乱开方,把人都给吃糊涂了!”
太医:……
“王爷恕罪,小的一时疏忽,出了岔子。这就改方子,这就改方子。”
“庸医”有一手,新方子灌了四五日,范韶好起来了:整日写写画画,只是记性不大好,渐渐地连黄云娣都认不出了。口齿也不大清楚,性子却是一等一的好,让他吃就吃,让他睡就睡。
“庸医”领了赏,欢欢喜喜归家去。
有管事娘子教导,黄云娣越发“规矩”。
范咏稼叹气,又松了口气。
万事具备,褚焐派人上山,接了“东风”回来。
范咏生上山时日短,这神采却是翻天覆地地变了。
皮子黑了,但壮实了。寡言了,但稳重了。
娘家总算有个靠谱点的。
范咏稼塞给范咏生的那张银票,被他拿去兑散,紧锣密鼓地给她添置了嫁妆——在脆音阁买了十几匣。
这事,谁劝都没用。
“往后范家家业我自个挣,哪能一辈子吃妹妹的。”
一说到嫁妆,范咏稼想起了范咏金那一万两,和褚焐说了一嘴:“我那伯父,是靠巴结秦王府长史发的家,就他都能攒下几万两家业,秦王怎么会穷成那样?”
也就是这一句,已经被打发出京去往最南边的秦王,半道又被褚焐派人逮住扒了一层皮。
秦王府长史先是因秦王被废丢了差使,正商量着卖了京里产业返乡养老,连夜被扒光了壳,房子庄子票子,全数“捐”给了庆山书院。
至于范昭,因范咏稼记着交束脩那点子恩情,虽被抄了家,也没抄尽。宅子庄子没了,但银子给留了些,刚好够返乡置些田地,不富不贵,但也过得去。
廖家本就败落,这岳家东风借不上,廖归鸿被家里日日催着外出钻营,读书的心思散了,止步于秀才。
因怕范家报复,他待在京城惶惶不安,日夜折磨,头发丝掉了不少,思来想去,还是跟着岳父老子做乡绅去吧,至少这一范姓,好像还有那么点保护作用。
楚王的婚事,是京里头一份的要紧事,皇帝朝堂上都提了几回,楚王府也早散出消息:我们王府这回要开门迎客啦!
楚王府第一宴!必须去啊,套不上近乎没事,至少不能不敬,得罪他可就惨咯!
秋家自然也听说了,这不,范咏稼还没嫁,给范咏生说亲的就上了门。
范咏稼听说了,问范咏生:“你为何不应?”
范咏生胡闹那些年,始终没忘过秋小姐,现如今秋家先松了口,主动找了媒人来,他竟拒了。
范咏生拒得痛快,眼里却难掩难过。
“她家这是看中妹夫这身份,我范咏生一事无成,怎么配得上她?”
范咏稼劝道:“当初拒了你,也是情理之中。那会子咱家是那个样子,谁家放心把女孩嫁过来?眼下也不定是冲……王爷来的,你不如明说了,若是她家看中你如今省事有长进,那就正经定了这门亲事。你只管说,我们成亲后就离京,且王爷最厌恶攀亲带故往官场爬的事。她家若有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范咏生不为所动,只道:“我同媒人说了,学艺满三年才下山。若那时她还没嫁,我再去求娶,允不允听她们的。”
也罢,他如今是真懂事了,范咏稼虽替他遗憾,也替他高兴。
规矩是规矩,只是王爷比规矩大上一些,范咏稼一直在王府住到成亲前一日才搬回“娘家”待嫁。
陪嫁丫头是他指派了一群,再由梦桃挑出来的八个。
夜里一点数,多出来俩:一个大刺刺坐她床边的“表妹”,一个揽着梦桃叽叽咕咕的小鱼。
范咏稼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