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咏稼往里走,等两人靠得近了,把手里的盘子塞给他,装着平静道:“喏,你爱吃的。”
范咏生并没有固定地喜欢某一样点心,只要是甜口就成,欢欢喜喜捏一块尝了,吃完舔了嘴才道:“没你做的好吃。家家,你如今可还好?”
范咏稼四下打量,尤其是正屋那门窗,没有一丝动静——难道他们不住这了?
范咏生没等到她回答,担忧地凑到她跟前来瞧。
范咏稼回了神,走到他方才背书那儿坐下,笑了笑,答道:“我挺好的,你……方才在背书?”
范咏生眼神闪烁,抓着膝盖处,终是下了决心坦白:“家家,我读书真读不进啊,刚背的什么鬼,就说这两句话的功夫,我全给忘了。我不想让你们失望,可功名这事,我真的做不到哇。”
范咏稼看着他,深叹了一口气,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说:“我十七,你也十七,若是寻常人家,说不得早就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了。可如今,我们什么都没有。你总得好好想想,如何成家,如何立业。”
范咏生试探着问:“家家,你和这王府,究竟有何瓜葛?刚有人来,嘱我好生读背书,又把爹娘都带去了别处,也不许我们多问。”
若是有仇有怨,不至于好吃好喝伺候着。若是有恩有报,那也不会总关着人,不许随意走动,也不许他们问起家家的事。而且说带人走就带人走,不许多问,不许耽搁一刻,十分不客气。
范咏稼比他心思还深,敢情他念书,是被迫做样子给她看的,那人不在,也是为她清的场,不碍她的眼。
说不上恼,也说不上多欢喜。
范咏稼长叹一声,反问他:“你不想念书,那总要学一样本事吧,你去学武,可愿意?”
范咏生还没答,她又继续道:“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可不能说试一试,嫌累又丢下。不想去也使得,但你总得盘算一门营生。如今你大了,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小院里,等着别人供你吃喝。这牲畜还能养出些利,你细想一下,养你又有何用?”
范咏生伸着脖子,不解地问:“我这样的,谁愿意教我?”
范咏稼摇摇头,答道:“是去长青山,那是一处学武的好去处,但学武,苦字打头,你起步已晚,需加倍努力。你若是要去,须得下了狠誓,我才帮你去说情。”
范咏生面露担忧,纠结了好一会才说:“我知道这儿,我也愿意去。只是,我若去了,爹娘……家家,我发过誓,不能再把胆子压回你身上。你若是在王府有门路,那带我去,我去求求情,让他们放我出去,我寻处地方安置了他们,自己做工挣钱去。家家,我在这,住着不安心,不能再拿你换钱使。原就是我们对不住你,这些日子,总是闲着,我仔细想过,这些年,明面上是母亲养家,可她挣的那些银子,大半偷偷贴补了娘家,家里大头的支项,都是家家你在支应吧。家家,对不起,我比爹还糊涂。爹前儿还说,家家是好孩子,要轰我出去找你。”
范咏生满脸是泪,范咏稼并不动容,随意笑了笑,问他:“那她呢,肯定没好话吧。算了,不必告诉与我。你也不必翻老黄历,只管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去?你若是愿意去,他们自有人照应。你若是不愿意去,也成,我把你一些银两,你出去置个小点的宅子,再置些田地糊口。你也说了,不能再把担子推我身上,那我也说实在话,我能做的,到此为止。你们也甭管我如今是什么样,将来是什么样,我该做的,能做的,已经做到。随她怎么想,随爹怎么想,你是知道我脾气的。”
范咏生焦急,问:“家家,你银两是怎么来的?我能吃苦,我不要你牺牲。”
范咏稼垂头,拉着坠子往上牵,她看着玉佩,轻声说:“这是一对儿,他送我的。我要嫁人了,他是个好人,再好不过的人,疼我惜我,不在意家世,不计较嫁妆。我嫁他,是因着他一心一意待我,只是他凑巧有钱有势而已。他待我好,我也会待他好,所以,就算我嫁了他,也不许你们借着他名头胡来,所以,你要替我保密,跟爹和她,也不许说。我可不想一天到晚应付巴上来的黄家人。”
你到底要嫁谁我都不知,这还怎么说?
范咏生自知嘴浅,干脆不问了,只说:“家家你素来稳重,你看中的人,想来是极好的。只是家家,花无百日好,若是……若是将来有了变故,你要记着,你总还有家人,有我这个兄长。你放心,我去学武,不哭不弃,你再信我一次。我这些日子思来想去,你那般辛苦,都是我不长进的缘故,如今,该我辛苦了。”
妹妹没有表情,范咏生越说越惭愧,声越来越小,头也垂了下去。
范咏稼又叹一声,“你不要总说这些往后不这样,往后一定怎样的话,这些都是空的。你仔细想想,若真要去,总得想想能做些什么。等你想好了,让门口侍卫给带个话,到那时再定吧。”
她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院外了,才抬手摸向怀里那两个荷包,又是一叹。
醒来时,她打开看过,第二回的荷包里,除了银票还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