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提醒了楚王,眯着眼道:“摘了那破东西。”
范咏稼暗叹一声,依言摘了那龙凤镯,又递了上去。
楚王接过来,扬手一扔,那镯子便飞过墙去,随即传来一声惊呼:“这谁呀!这么……哎呦,天上掉下个宝贝,姐姐,快看快看。”
范咏稼没忍住,嗤嗤笑了出来,忙掩了嘴,不敢去看王爷。
她笑,楚王也觉好笑,将摆着短剑的手背在身后,优雅地向前行。
范咏稼紧紧跟着,走到流坡山脚下了,她福身道了句:“多谢王爷,王爷早些安歇。”
楚王转身,皱眉道:“进来,用了晚饭再回。”
这一下午吃吃喝喝,她并不饿,但王爷说了,她不好违抗,只好抬步又跟上。
反正无事,趁着他心情不算坏,她小声问:“王爷,先前陪我的梦榆,我能叫她过来吗?”
梦榆不喜欢说话,也不多事,范咏稼起了身,她就过来梳头协助她穿戴,事办完了,她就退下去,一点也不妨碍。
范咏稼念旧也喜欢她安静不生事。
今早给她梳头的丫头,虽长得体面,但眼珠子滴溜转,似打量又似审视,弄得她十分不自在。
“你自行安排,有事叫下人去办即可。”
“是。王爷,蕊儿她……虽不是我们这的人,但她性子单纯,是信得过的,您放心。”
楚王显然并不在意这么个疯癫丫头会不会影响自己安危,只问她:“你……为何待她那样好?”
范咏稼垂着头,主动上前替他拨开还没完全打起的帘,小声道:“回王爷的话,我家里,就我和兄长两个,没有姐妹一处长大。今儿那一个,虽是同根生,但我们打小就合不来,话没说过两句。我来了王府,认识了蕊儿和梦桃,天天一处说话,就觉着亲切。人和人,若是性子相合,一日抵得一年,初相识就觉着熟稔,不舍。”
伺候的人要上前替他更衣,他抬手拦了。
范咏稼只得自己上前替他拆钗梳头,替他换下这鹅黄的外衣,看他一脸满意的样子,只得忍了羞窘,又帮他解了那米白色的裙子。
“王爷这裙子好看,是府里做的吗?”
这料子,这样式,这做工,都是Jing品。
今儿她们都买了新衣裳,唯独付钱的“表妹”一件不看,一条不试。
“嗯。”
范咏稼见他换过衣衫,半躺着闭目养神,心情大好的样子,蹲下来悄悄问:“王爷,你不觉着穿裙衫……不自在吗?”
楚王睁开一点眼,见她费劲地半蹲着,唔了一声,指指那小方杌,道:“坐。”
等范咏稼坐下了,他摩挲着那剑坠,重闭了眼,慢悠悠地道:“有人原是盼着生个女儿,不想生了我。我上山之前,日日做女孩儿打扮。原先的名,也不是这个字。”
他这般随和,加上这一天的相处,让范咏稼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只当密友似的亲近,随口问:“原先是哪个字,如今又是哪个?”
楚王睁眼,把剑坠放在身上,拉了她手过来,先写了个“燦”,又写了个“焐”。
范咏稼总算知道那天吴大人为何在她写诗之后,一脸怒容了。
她在不知不觉中就犯了忌讳。
虽然好奇为什么改名,但又怕继续犯毛病,她只好改问:“王爷为何会上山?”
若是乐意去,为何又要扮女装逃出来顽?
楚王嗤了一声,睁开眼,像是确认她在似的,看过了又闭上眼,语带嘲讽道:“三岁小儿淘气霸道,说了句‘我要兄长的玉’,就被发配上了山。生怕我将来抢了褚焕的太子之位,名字也改成这个,让我时刻有自知之明。”
焐字之意,范咏稼懂,谁家父母盼着孩子去以热贴冷,暖别人?
可是,梦桃说,太后娘娘的私房,全给了王爷,这又是偏疼他呀!
这其中玄机,不是她这个外人该问的。
范咏稼闭了嘴,因为想着心事,倒让她忘了忌讳,顺手就帮他按了按小腿膝盖。
楚王睁眼,见她失神地盯着那珠帘,问道:“你喜欢这玩意?”
范咏稼回神,笑了下,道:“好看,和王爷这处的帘子、窗纸,都十分相配。可见布置的人,很是用心。”
外头有人报:“禀王爷,可要传饭?”
楚王懒得理,内里又没留人伺候,范咏稼只得代答:“传吧。”
她加快动作,干脆又帮他松乏了一下肩膀和胳膊,然后小声道:“王爷,先用膳吧。”
其他人进了屋,他就吝啬起吐字来,一个字都不再说,只摆手让她也坐下。
溪边领着人进来伺候净手奉茶,见了她,多看了两眼,没多话,还立在她身后,准备布菜。
范咏稼只觉着背上滚烫,坐立不安。
楚王一摆手,所有伺候的人,又全退了下去。
人一走,他又开了言语,轻声道:“吃吧。”
范咏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