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咏生!”
范咏生嬉皮笑脸摊开手,讨好地说:“我的不是,吓着妹妹了。妹妹手头可有碎银,借我几个钱使使。”
别的还好说,借钱是万万不能的。
范咏稼一巴掌拍在他手上,“你倒借我几个钱来用一用。学不好好上,成日里不见人影,丢下母亲在家焦急,有你这样做顶梁柱的吗?”
范咏生早知妹妹是个麦秆吹火的小气人,不过没得办法,随口一问罢了,听她说起上学之事,很是不耐地回道:“学那些古板的东西做甚,好妹妹,你就代我去吧,横竖咱们生得像,先生们也只管着围着那几个公子少爷们转。我跟你说,外头才有真才学,现下出了不少好诗,你要是错过了,那才是憾事。对了,你别叫我范咏生了,我正经改了名:范咏鹅。鹅鹅鹅,朗朗上口,多好的诗啊!这样的,才是正经学问,我稍微学学,也能作起来。”
他说的《咏鹅》,是前些天从秋家流出来的,据说是秋家那位庶出的宜人小姐从庄上回来,有感而发,提笔就作。不过几天,这诗已是人人传唱,诗文妙处,自然不是范咏生这草包欣赏的这句“鹅鹅鹅”。
学里,廖公子就很推崇此诗,誊抄了,午间总要yin上两遍,直道“有才有才”。
范咏稼叹了口气,她虽识些字,也会照着书本写几篇文章交给先生应对,但一到作诗这上头,一想到那些风啊月的,就情不自禁哆嗦,半句都挤不出。
作《咏鹅》的秋家,住在她们前面那条巷子,家世也只好上那么一层。
范家能说一句读书人家,秋家是商贾,经济上宽裕些,名声却要差上一些。秋家有妾,只生了秋宜人这一个,原是不声不响关在院里做些女红等着打发出门的庶女,还时常受主母责罚去庙里跪一跪。可此诗一出,她这才女的名声便大噪起来,倒比几位嫡出的更得脸了。
范咏稼替兄上学,知道外头的事便利些。她不羡慕人家出名,就是有些嫉妒她得了那人的赏识。
唉!
她这头惆怅,范咏生却意气风发,非要拉她鉴赏一番自己的新作。
“好妹妹,你看我这诗怎样?我琢磨了好几日,你仔细听来:鸡鸡鸡,头戴红花翘尾巴。尖嘴黄脖爪子细,不爱游水爱起飞。”
“你说正经的吗?”
范咏生满脸严肃,正色道:“作诗岂能玩笑。”
“哈哈哈哈。还不如汤里翻滚香喷喷呢!”
她是嘲笑,范咏生却当了真,垂眸仔仔细细地yin这一句“香喷喷”。
范咏稼怕他说出去闹笑话,拉着他往自家院里拽,“得了吧,咱们范家,就不是读书的料。你可千万别出去作什么诗,丢了脸事小,让秋家人听见,笑话是真。”
范咏生原本还想辩几句,一听秋家就憋红了脸不做声。
他上元节瞧中了秋家盈盈小姐,可惜了,秋家虽也只是京里蝼蚁,可人家好歹是拿得出银子的蝼蚁,哪瞧得上一穷二白还有个疯爹的范咏生。
秋家不想嫁女,又不想得罪范家大伯,便客客气气地回了帮着说合的刘妈妈:“怕是耽误了范少爷学业。”
黄云娣一听便知,这是嫌弃儿子没功名。只是自家草包自家知,挣功名这事比挣银子还难呐。
这事就这么搁起来落灰。
范咏生还是懂点事的,连着叹了三声。
范咏稼心软了,安慰道:“要是你好好去上学,那童子试我……我替你去考。”
写诗不行,但背书算学这些她溜溜的。
范咏生想娶秋盈盈,也疼妹妹,摇头道:“我问过了,考试要验身的,行不通。”
范咏稼并不喜欢这样的舞弊行为,只是可怜兄长才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她跟着叹了口气,道:“那你就自己长进些,多背背书,又不指望你做官,只要……算了。”
疯子一个就够了,他不乐意念书,到时候逼急了也跟着发疯,可怎么办?
范咏稼又叹了口气,回屋藏了钱,去厨房端了已经放凉的粥,还有她特意留出来的那一小碗香豆腐,再从坛子里夹出些自家做的腌菜。
晚饭就齐活了。
第2章
黄云娣只要看着一家人齐齐整整的,便心满意足。
“你爹吃了吗?”
范咏稼没好气地说:“他又不知饿不饿的,早一会晚一会,不是一样嘛。”
爹没疯之前,整日里只管读书写字,一丝眼风都不曾分给儿女。小时候她磕破了头,哭着求爹爹找大夫,反得了一番呵斥。
他疯了,她对他同情是有一点,心疼却不多的。
黄云娣一看女儿这脸色就不敢多说,只端着那碗粥泫然欲泣。
范咏稼叹口气,起身去厨房端那碗特地留出来的,脚下飞快去了正房,她拔了锁,才拉开门,就对上痴痴看向远处的疯爹。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你娘亲,好好吃饭。”
范韶乖乖接了碗,走回